小镇子的五月天是安静祥和的。
这时候天还没有热起来,土路两旁的野花儿却争相怒放,杨柳依依,送来徐徐清风。
谁家小儿牧牛归,洒下一路牧笛声。
街上小孩儿跟着大黄牛跑,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有妇人大声叫骂,似乎是在责骂男人吃酒误事,一忽儿功夫,又扯着嗓子喊孩子回家吃饭。家里锅碗瓢盆敲敲打打的,像是一腔怒气还没有发泄完。
正是傍晚用饭的时候,从镇子外飞驰过一队人马,一路激起尘土飞扬。
镇子不大,又不是什么繁华要塞,鲜有马队经过。
一时之间,家家户户都开了门出来看。
有胆大的小孩儿还一路追了上去,想要瞧瞧健壮的马匹。
这群人拐了个弯,在一个巷子口下了马。
为首的一个高大汉子,丢给追上来的半大孩子一块碎银子:“小孩儿,帮忙看着马。让你家大人给我们的马喂点草料。”
孩子瞪着手里头的银子愣了片刻,旋即哇哇叫着去找自家大人了。
汉子哈哈笑了几声,领着人往巷子里的最后一户人家走去。
这是一处一进的小院落,院子门大敞着,小院不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个健壮的妇人正在喂一群啾啾叫着的小鸡。
不远处,一只白色的大肥猫卧在一盆花后头,那对蓝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小黄鸡,似乎下一刻就要一跃而起,将猎物纳入爪中。
“大嫂!”
高大汉子在门口站定,毕恭毕敬地道:“敢问这家里是住着一位双腿残疾的男君并一个小姑娘吗?”
妇人面露警惕:“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找我们家孙先生有什么事儿?”
汉子和同伴对视一眼,对这妇人笑道:“大嫂,孙先生就是我们家大郎,那小姑娘是我家的小女君。”
妇人恍然:“原来是孙先生的家人,你们来得不巧,孙先生被镇子上的刘亭长请去吃酒了。你们是赶路过来的吧?家里还有些饭食,我去给你们热热。”
高大汉子的同伴要拒绝,却被那汉子给拦住了:“大王说了,找到人便好,不要暴露了行藏。若是殿下不喜我们跟着,我们打过照面就走。”
他的同伴面色不虞:“公主殿下不过一个稚龄小儿,怎会想出这等折磨人的法子。一定是那个孙驰琢磨出来的。真是,人瘫了,脾气也变得古怪了。”
高大汉子怒斥道:“方武!谨言慎行!”
方武顿时撇撇嘴,有些不乐意地道:“怕什么?不过是个瘫子罢了,咱们太尉还不把他放在眼里呢!”
高大汉子无奈地摇摇头:“你在这里逞一时之快,又有何用?你可别忘了,这孙驰十几年叱咤沙场的时候,你小子还穿着开裆裤呢!”
几个汉子都笑了。
领头的高大汉子又低声嘱咐:“都把你们的小心思收起来!公主殿下可是大王心尖尖上的人,咱们太尉都在她手里吃过两回亏了。老老实实吃饭,吃了饭,若是他们还没回来,咱们再去亭长家里找找。”
众人都不吭声了。
公主虽然小,折磨人的法子却很多。
前一阵子,竟然让人一路从恩泽庄,敲锣打鼓地送了十几个奴才到太尉府上,说是太尉送的奴才太好了,公主不敢收。
这话说的,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公主这是话中有话,在讽刺太尉呢。
太尉也不敢为自己辩驳,华清宫的倾城夫人却坐不住,隔天就去金意宫向大王哭诉,反被大王申斥,说太尉养的刁奴要害了公主的名声。
大王最喜倾城夫人,这一年来,却几次三番因为公主殿下而斥责倾城夫人。
早就有人放出风来,如今,大王最宠爱的就是自己嫡出的女儿了。
眼下,这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公主,正在亭长家中大吃特吃。
孙驰颇为无奈,出来不过才十几天,他和老海几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就只有萧沅好,脸颊都胖起来了。
难道说宫中的太后没喂饱萧沅好,以至于她一出宫,就跟饿狼似的?
亭长娘子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孙女都生孩子了,她却从没见过像萧沅好这般白嫩可爱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就像是黏在了萧沅好身上一样,怎么看都看不够。
“啧啧,这是怎么养出来的?瞧瞧这小胳膊小腿儿,细皮嫩肉的。”
亭长娘子的大儿媳妇也围着萧沅好看稀奇:“君姑,小女君是京城人,京城里的水养人呢。”
二儿媳妇不同意了:“嫂嫂说的不对。这几日,咱们二丫也跟着往外跑,晒了几天,这脸都晒黑了,小女君却仍是细皮嫩肉的。小女君如今也是吃着咱们镇子上的水呢,怎么却晒不黑?这可真是奇了。”
萧沅好笑眯眯的也不说话,任凭婆媳几个围着她打量,等喝完第二碗粥,终于畅快地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肚子。
“舅舅,你与亭长说完了吗?我都吃饱了。”
孙驰白了萧沅好一眼,他一口还没吃呢。
亭长哈哈大笑:“不急不急,男君和女君是贵人,既是来查看兰江水的,我定然知无不言。”
萧沅好点点头,亭绉绉的。
“亭长,你说这兰江水二十年前还不从这儿过?”
亭长道:“男君说的是,兰江水几乎年年泛滥,庆安二十年的时候发了一次大水,那次大水来得凶猛呀。这附近原先还有个小镇子,一夜之间被冲没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说起这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