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川老人会考证功德。三年,一百二十三只妖灵,一百二十三份卷宗,每一份都有可能被抽中询问。没有我们在一旁,万一出了岔子,你会被立刻丢进幽冥的!”夜瑶一脸紧张。
雪离也急了,扯着他说:“夜瑶的内丹和攒了三年的功德都在你身上。万一你换了灵力以后跑了,我们可怎么办?!”
阿泽本想宽慰夜瑶几句,在听了雪离的疑虑之后,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一百二十三只妖灵,一百二十三份卷宗,这几日我已经翻来覆去背了好几遍了。你们若不放心,可以随便抽问。只是……时间来不及了!天一黑,功德驿一收档,可就得等明日了。这里虽然是魔界和幽冥的边境,生灵稀少,但是‘异羽’展露时的异动,难免不惊动两界的守兵,也是不小的麻烦。”
“可是你灵力全无……”夜瑶仍在犹豫。
“我是主宰者。”阿泽道。
夜瑶一愣,“什么?”
阿泽笑着说:“这件事,我才是主宰者,一切有我来决定。要么大家一起留在这儿等死,要么你们安心看看长河日落,我去下面走一趟,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雪离心里蹭蹭蹿火,龇着牙道:“阿泽,你想打架吗?今天,姑奶奶吃了你!”
“请便——”
阿泽摊开双臂,指了指天边轮廓不清的一团昏黄。
雪离犹豫了,望向夜瑶。
夜瑶一动不动,宛如雕刻,唯崖上的微风吹动着她的鬓边和裙边。
她抬起双手,在胸前结出“莲花印”,一小团青色的氤氲之气迅速旋转其间。
“浩浩江河,其水扬扬;
脉脉湖泽,其波渳渳。
涓涓溪泉,其音淙淙
……
百川归海,万法归宗。”
随着低吟的《汲水谣》,气息慢慢凝结成一颗通透的青色明珠,稳稳地悬在夜瑶和阿泽之间。
阿泽看着她,慢慢张开双臂。
内丹绕着他转了一圈,便如同活物一般,找准了他的丹田气海,一个俯冲迅速没入其中。
“唔——”
阿泽猛然蹲下,神色有些痛苦。
夜瑶陡然紧张起来,就算自己灵力几近竭尽,就算阿泽曾是得道之人,要想接纳她的内丹,起初相互排斥的灼心之痛,也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是我考虑不周,我马上替你取出来!”她上前扶住阿泽,出手便要将内丹引出。
阿泽一抓住她的手臂,“别动!”
斗大的汗珠从他的前额不住地往外冒,他咬着牙,攥着手,全身轻微的颤抖,余光却在看落日的方向。
片刻之后,他忽然松开了手。
一句“可以了——”,气息仍是十分杂乱。
然后,他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崖边走去。
夜瑶想去拦他,却被雪离一把抓住。
她一回头,便望见雪离恳求的眼神。
生死一线,一切全都寄托在阿泽身上。
这个时候,除了信任他,别无他选。
信任他会回来,信任他能安全的回来!
……
转眼间,阿泽已经单手握住绳索,没有丝毫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夜瑶想扑过去看看情况,却被雪离一把抓住。
“主人,别看,别听,别想。天黑了如果他还未回来,我们就立刻离开这儿!”
她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竖直了耳朵,努力听着崖下的动静。
起初还有“蹬——蹬噔——”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最后被峡谷中呼呼的风声盖过,再也听不到了。
*******
“日落黄昏,逢魔之时。我们走兽类,最讨厌这个时辰了!真不开心!”
“那是人间的说法。这里是魔界,从早到晚都能逢着魔类,那你岂不是从早到晚都不开心?”
夜瑶和雪离依偎着坐在崖边,双腿悬空在万丈深渊之上,面朝着忘川脉脉无尽的流向和难辨形态的夕阳,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异域的风光。
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从未好好看过这里。
魔族的地方荒芜、苍凉,却有最原始的凄美。
悬崖峭壁、长河、晚风、落日,干涸开裂的土地,偶尔一株纤弱的杂草……
仿佛,一声声叹息。
……
“夜瑶——”
雪离难得温声细语地唤她。
“怎么了?忽然这么客气,难道是觉得我活不过今夜了?”夜瑶笑着问。
雪离懒得理她并不好笑的玩笑,郑重地说道:“其实,我是相信阿泽的。他的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坦荡。但是,他不是什么小道士吧?我们的猜测,他却全盘接受,又不是坦荡者所为。”
沉默片刻,夜瑶伸手摸了摸额上的朱砂痣。
“他……应该是神族。在毫无灵力的情况下,仅凭血脉之力,就替我压制了‘异羽’。这样的天赋异禀,唯沧、泽两族有可能出现。他不是泽氏的人,那么……沧氏四海九姓,不知道是属于哪一家?”
雪离直点头,“有道理。他的水性,与你我无差,必然是水族出身。可是,既然是沧氏水族,又为何要回避太屋氏的防风陌呢?”
“更奇怪的是,他既是沧氏的神君,又怎么会被一只小窃脂伤成那样?”夜瑶咬着嘴唇道。
“诶呦——”
雪离用力捶了捶胸口,“还真是怄心!他连你是半妖的事情都知道了,我们却还在猜他的身份。这要怎么做朋友,怎么一起愉快的玩耍?!”
“雪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