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的背。

“那你……”黄蓉又担忧地问。

“我再在城头站一会。”

事实上,郭靖的一会,就是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依然像一具雕像般,一动不动。

风雪仍在飘舞,在他的身上落了厚厚一层,甚至连眉毛上,胡子上,都像是一夜之间忽然白了。

汉水对面的元军,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朝着樊城进攻,一个晚上几乎没有断绝过。樊城就像一个大火炉,火势也从未减退。城上城下尸积城上,血流成河。

“郭大侠,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干什么?”一个体态臃肿,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裹着厚厚的锦衣,仍冻得簌簌发抖地向他走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襄阳守备,京西安抚使吕文焕。

吕家的势力在整个朝廷中屈指可数,吕家的人也颇受皇上倚重。吕文德奉命驻守襄阳,吕文焕是为副使。可是不久前,吕文德病故,吕文焕成了襄阳守备。

郭靖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外强中干的中年男人,虽然外面包了一层锦绣华衣,但腹中却是一包稻草。若不是郭靖率着一帮大侠从旁协助,襄阳恐怕早已沦陷。

但是襄阳不可万。襄阳一亡,荆州的门户就被洞开,两湖之地不再为大宋所有。川陕、两淮之地就被分割,元军的水师可顺江而下,直取江南。长江天堑,便不再是天堑。

江南,大宋的心脏。或许此时,大宋的皇帝,正在临安歌舞升平。

郭靖依然一动不动,目光凝视着前方。城上和城下的将士,都已杀红了眼,不知疲倦,你死我活。

樊城,在发挥着他最后的光芒。一堆堆残垣断壁,像是在朝着他唇齿相依的兄弟告别,一缕缕升空的黑烟,像是他不屈的魂魄。

流星,仍然不停地落在城头。郭靖无法想象,一个危如累卵的城市,居然能足足烧上一整夜。樊城的城头,仍有死士在拼死抵抗。

“郭大侠?郭大侠?”吕文焕推了推郭靖的肩膀叫道。

“吕守备,”郭靖这才转过头,说,“你看,樊城的战事……”他的话说了一半,又止住了。他不想向这位草包守备宣扬消极思想。毕竟,他还是襄阳城里的主子,三军上下的旗帜。如果他倒了,襄阳很快也会溃散。

“樊城?”吕文焕眯着眼睛,朝着江对面望了望,忽然吓了一大跳,叫道,“这,这么多战船?”

郭靖说:“战船倒还是其次,你看看那鞑子的回回炮,所到之处,皆尽糜烂!”

吕文焕又看了看,说:“不就是投石器吗?我襄阳城里也有!”

“可是,”郭靖说,“大火在樊城足足烧了一夜,我怕继续这样下去,樊城会沦陷。”

“郭大侠,你的意思……”吕文焕后退了半步问道。

“请大人组织精兵,援救樊城!”郭靖忽然转身,跪倒在吕文焕面前。

“哎呀!郭大侠,你,你这是何苦?快快起身!”吕文焕很是倚重郭靖,急忙将他搀扶起来。

“元军擅长围城打援,前者两淮的张世杰,四川的夏都统,几次增援,都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如果此时我们再去增援樊城,恐怕也是一样下场!”吕文焕说。

“可是,难道守备大人就眼睁睁地看着樊城的兄弟们……”郭靖的话未说完,忽然从对岸传来一阵震天巨响。

“不好!”郭靖冲到城墙边上,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对面望去。

樊城的城墙,经受了一整夜的焚烧和炮击,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倾颓,露出一个几丈宽的口子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吕文焕总以为襄樊挺过了六年的围困和重击,这一次定然也能安然度过。樊城城墙的轰塌,将他从美梦中砸醒。

“岳父!”“父亲!发生什么事了?”耶律齐和郭破虏一起奔上城楼问道。

“樊城……樊城丢了……”郭靖悲愤地说。

“什么?”耶律齐和郭破虏大吃一惊,也俯上城墙观望对岸。

浓烟中,扬起一幕巨大的尘埃。尘埃和冲天的黑烟一起,翻滚着升到了天际。

流星火石依然不停地砸竟浓烟里,在黑幕般的尘埃中闪着火光。

又是一阵巨响。樊城的城墙终于完全倒塌,火势一下子更猛烈起来。

元军的号角和战鼓一起响了起来。陆地上是号角,战船上是战。密密麻麻的元军轻骑,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开始往樊城的缺口掩杀过去。纵马野战,是元军所长。

可令人惊奇的是,在樊城的废墟里,居然还有火矢抛出。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幸存者,还在为大宋的江山,作着最后的抗争。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元军的铁骑如风卷残云一般,迅速地扫荡着整座城池。在骑兵后面,是一支更加庞大的骑兵步兵队伍。步兵的阵地上,旌旗飞舞,枪戟如林。

“守备大人,快派人去救,耶律齐愿为先锋!”耶律齐恳求着吕文焕。

吕文焕一动不动。

“齐儿,算了!来不及了!”郭靖急忙制止道。别说是这个时候,就算是刚才他求吕文焕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樊城的烈火实在太猛烈,能经得起一整夜的焚烧,已是奇迹。

樊城被围的这几日,郭靖也想过要去救援。可是元军水师统领刘整,率着当今天下最精锐的大元水师,拦在汉水中间。若是轻易带兵出城,势必要先和刘整的水师较量一番。即便能侥幸穿过江面防线,围着樊城的还有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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