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兴奋。
他开始觉得,这件事是有希望的,卫东和一定能带他奔向自由。
就在刚才那个眨眼的工夫,卫东和身上的死刑犯的红色马甲已经换成普通犯人的橘色马甲了。
橘色马甲是哪里来的?原来的红色马甲又放到哪里了?
老砍这才开始真心佩服起卫东和来。
他咧开嘴,等话剧团的人来了之后,他一定抽空问问卫东和。
卫东和走在最前面,径直走到了餐厅。
远处的管教在他身后注视了两秒,目光再次移开了——他才来这里一天,你不能指望他认清所有的嫌疑人的背影。
卫东和换成橘色马甲之前,就已经用铁丝打开了手铐。
铁丝是花钱从“独龙”手里买的。
橘色马甲是他从洗衣房里偷出来的,为了找到这个机会,他等了两个星期才碰到一次几个犯人在洗衣房附近闹事。
至于那枚钥匙,当然不是会议室的钥匙。
话剧团倒是真的,但那出戏演的是什么?鬼知道!卫东和不认识话剧团的人。
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带老砍一起走。
这是一场关系到他生死的计划。他设计了三个月,从他认罪的那天起,他就决定要越狱。
他决不能为没有犯过的错误付出生命的代价。
也绝不能带着个不相干的人阻碍自己的计划。
老砍真是个杀人犯,杀人偿命,是他的天经地义。
他没杀人,他该当出去。
计划比他想象中困难,他要找人,找工具,配钥匙,研究线路,寻找突破……这期间还得面临无数次的提审,还有律师的会谈……而最大的困难当然是迟迟没有上任的新管教,那个不熟悉环境的新管教,是最关键的一步。
托老砍的福,新管教恐怕都没认清卫东和的脸——毕竟他一直安静而又听话来着。
在人群拥向饭桌的时候,卫东和神色如常地走到餐厅靠墙的一扇铁门前。
他穿着橘色马甲,这一群密密麻麻的橘色人中间,他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一个犯人把饭盒掉到地上,饭菜溅了另一个犯人一身,这个犯人立刻给了对方一个耳刮子,两个人立刻嚷嚷起来。新来的管教举着警棍奔过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牵引住了。
卫东和背靠着墙,也在看热闹。看热闹的只有他的眼睛,他的那双背在身后的手正忙着别的事情——他正用钥匙打开那扇铁门上的弹簧锁。
门“啪”的一声,弹开了一条缝儿,卫东和就像一条泥鳅,从那条缝儿里,闪身滑了出去。
铁门在他身后碰上,又自动上了锁。
卫东和一出铁门,便开始飞奔。
市看守所并没有改变监狱的布局,卫东和清楚地知道,这扇门通向哪里。
走廊里迎面过来一个男人,看到卫东和,马上喊叫起来,可没等他出声,卫东和已经跑到了他跟前,一个抬手劈在那人脖颈,那人就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卫东和另一只手接过那人手里已经松开的菜篮,麻利地拖着那人和菜篮走到了拐角。
片刻之后,卫东和穿着那人的衣服走了出来。
衣服稍微有点小,不过没关系。
制服永远都是不合身的。
还有十八分钟。
为了等待新管教的出现,越狱的计划一直拖到了今天,也只能是今天。
还有十八分钟,大家吃完饭之后要集体回监房,到时候分管牢房的管教一定会发现卫东和不见了。
时间还很充裕。
卫东和走进厨房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异常。
他低着头飞快地贯穿厨房,就在碰到通向外面那扇门的把手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喂,你,怎么没见过你?老王呢?”
“拉肚子了!”卫东和冷静地说。
“懒驴上磨屎尿多!每次装垃圾的时候都跑去偷懒!”那人骂骂咧咧的。
卫东和没再理他,直接拉开了厨房门,门口是一排排的垃圾桶。
远处则停着几辆大垃圾车,正在自动搬运着垃圾桶倒垃圾。
而更远的地方,高高的岗哨亭里有警卫端着枪在值班。
卫东和低着头,整整身上的灰色制服,径直走向了中间的一辆车,驾驶座已经有人了,司机正在抽烟,卫东和没有任何犹豫,拉开车门直接跳上了副驾驶。
“欸?”司机一愣,“你……”
卫东和歪头看了一眼。大铁门前,几个管教正在说话,这是他越狱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那几个管教心情都很不错,又说又笑的,门口的两个警卫在跟他们一起聊,一起笑。
“哦,他们让我跟你说一下……”卫东和手一指,在司机转头的时候,他对着司机的脖颈来了一下。
司机头一歪,晕了过去。
前方的卡车慢慢开始开动了,卫东和摘下司机胸前的出入卡,飞快地把司机拖到了仪表盘下面,然后坐在了驾驶座上。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正好轮到了他的车要开动了。
大铁门前,是自动升降柱,卫东和把车开过去,拿出出入的门卡,还没递过去,一个正跟伙伴聊得哈哈大笑的警卫便摆摆手,示意可以通过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