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汉生母女便在上河村安定了下来。
吃饱了肚子,洗去脸上的污泥,钟汉生本就魁梧,这时俨然一副成年汉子模样,剑眉星目,除了营养不良略显瘦弱之外,外貌面相都为上佳。
吕猎户本性虽善良,但思维上有点守旧,重男轻女,同妻子吕宋氏婚后只育一女便是小花,一身山中狩猎的手艺没了传人,如今巧遇钟汉生,看着小伙挺精神,个头够高,骨架也够大,是个好苗子,日后考察只要品行端正,那便可以收为徒弟,若是投缘,再进一步收为义子亦无不可。
吕猎户手巧,带着钟汉生在大青山上伐了两棵树,用斧子砍去枝丫,用砍柴刀修得粗细一致,拿石凿凿出榫眼,然后将六根粗壮的木桩插入事先挖好的土坑内夯实,用木棒配合石凿在每根木材末端打上方孔。
再将略细的木材充作骨架,修剪的长短合适,镶嵌进方孔内,木屋便有了骨架。
再到山上伐来粗细不一木材,固定在骨架上,缝隙处用茅草填充,木屋便有了雏形。
吕猎户采来火麻,搬出木制的绕车和纺锤,让妻子吕宋氏将火麻通过绕车纺制成半成品麻绳坯子备用,自己操作纺锤,把绕好的麻绳坯子通过传车拧在一起,制成麻绳。
纺锤的形状如同哑铃,中间有个钩子,使用纺锤时要坐在山坡上,身体前倾,手拿纺线锤,将锤坠在半空,头上搭着麻绳坯子。先将麻绳坯子缠在钩上,一手提着钩上的麻绳坯子,一手拨拉一下,纺线锤便旋转起来,接着两手在上面不停地捋线、捻线,绳也不停地拉长,待线到一定长度时,就缠到纺线锤上,然后再转再捻,反复操作。
操作纺锤很有意思,看似简单,钟汉生却怎么都学不会,而小花却依葫芦画瓢,半天时间便操作的很熟练了。
纺锤操作需要用巧力,折让钟汉生很头疼,学也学不会,便呵呵一笑在旁边看着了。
其中的巧力在于既要让纺锤旋转时间长,上下还必须垂直,否则麻绳就会松紧、粗细不一。
这种手工做出的麻绳,非常结实耐用,上下左右将木屋捆扎得严严实实,钟汉生母女便有了住处。
钟汉生经常跟在吕猎户后面,学着干农活,陪着小花放羊,吕猎户偶尔扛着喷砂的土枪,带着秦山海进山打猎,便是钟汉生最高兴的时候。
已是七月初,天热了起来,漫山遍野长满了油菜花,钟汉生能吃饱肚子,也没了逃难那些天的面黄肌瘦,偶尔还能跟着救命恩人吕叔进山打猎,混点野味吃吃,浑身上下也有了活力,一个猛子扎进大清河,一口气能游两个来回!
钟汉生经常夜里做梦,梦到父亲看自己最后一眼那慌乱的眼神,心中感到无比悲伤。
天亮后,看到母亲在身侧,又庆幸母女俩能够遇到好心人,得以活下去。
小花是小名,小花没有大名,这一年刚好十五岁,两条麻花辫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自从钟汉生来到上河村,小花便遭了秧。
小花经常放羊,一个人坐在山坡上,一坐就是半天,看着油菜花被风吹的一起一伏,就像大清河的浪花。小花爱摘一朵油菜花,别在头发上,钟汉生看了觉得幼稚好笑,便嘲笑她为“油菜花”。
小花心说,那外乡来的男孩,一开始爹让我称他汉生哥,后来便不叫哥了,因为这个汉生哥可没有哥样,一有空,便过来捣乱。
小花怕青蛙,更怕山上的蛇虫,钟汉生腰里系着一条蛇,两只手上各提着一只青蛙就笑呵呵来到小花跟前。
等小花看清楚钟汉生腰间蠕动的蛇,和两手上不断挣扎的青蛙时,吓得尖叫着逃跑,钟汉生却在背后哈哈大笑。
小花蹲在家门口哭了,钟汉生却满脸通红地跑过来道歉,小花就是不理他,心说这人真坏啊!
这天,小花依旧在山坡放羊,钟汉生在大清河里游了一圈,浑身湿漉漉地刚上岸,便听到一声尖叫,“救命!”
钟汉生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小花经常放羊的地方,随手抄起一根树枝,便狂奔了过去。
小花吓得尖叫,是因为看到了一头浅棕色的野猪,她听父辈说过,这种山里的野猪,凶性极大,甚至连狼和老虎都不是对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头野猪看着小花身后的羊群,慢慢走了过来,小花的一声尖叫激怒了它,低头露出獠牙,一声怪叫对着小花冲了过来。
这一下,让小花吓坏了,危机之中,不知道是哪来的力量,猛地用力往旁边扑倒,躲过了野猪这一下攻击。
小花身体失去平衡,在地上倒着,根本没力气站起来了,野猪甩了甩尾巴,倒退了几步蓄力,又低头冲着小花撞了过来。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钟汉生此时已经跑了过来,一看是野猪,便知道手中树枝没了作用,因为他听吕叔说过,这种山猪的皮非常硬,浑身上下如同穿着一副盔甲,除非特别锋利的刀,或者用土、铳离近了打,才能穿得透这幅盔甲。
眼看小花就要被野猪撞到,钟汉生灵机一动,搬起脚下的石块,双手举起助跑几步,如同灌篮一般砸向野猪。
一阵刺耳的怪叫响起,野猪吃痛,甩了甩脑袋,将目标转向了钟汉生。
“油菜花!快,上树!”钟汉生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喊道。
小花爬起来,回头看了看,“汉生哥!”
“快!别回头,跑!爬树上去!”钟汉生大声吼道。
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