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良十分勤快有眼色,却不是嘴巧的人,陈酒的性子跟唐东子差不多,长的又圆乎乎的很喜庆,虽然来的晚,却很快就跟他们聊上了。
那几个兰州人也不怎么防他,基本上有问必答。
陈酒也是真好奇,就问他们:“你们兰州有什么好玩的?跟我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的可多了,”那人笑道:“边城、草原、来来往往的人多,有许多客商,也有许多兵士……”
“哦!我知道!”陈酒道:“我听说过,你们那儿靠近边关!有战无不胜的霍家军!”
“什么霍家军啊!”那人笑道:“现在哪里还有霍家军!全都成了杜家军了!”
这话一说,连韩翼也有些好奇了:“不是听说,霍家世代都是神将么?不是说边关一直都是由霍家军镇守的么?”
“没了!”那人压低声音:“现在边关的主将,姓杜!杜将军!”
陈酒问:“那霍将军呢?”
那人小声道:“死了!”
陈酒吓了一跳,“哦!”
那人忍不住八卦:“之前,霍家确实代代都是神将,霍柏老将军,号称百胜将军,那真叫个神勇无双啊!但是……好竹出歹笋,他的儿子霍逸,就是一个不成器的,据说身在军营之中,还整日里只知道做诗做画,不务正业,最后听说是他的夫人死了,他伤心过度,就在阵前殉情而死了……倒是一个多情种子。”
“什么多情种子!”韩翼忍不住道:“战场上整这个,那不就一窝囊废么!”
“嘘!”那人道:“慎言,慎言!勿谈国事!喝酒!”
唐时玥听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殉情的人?
不过若真的是战场上殉情,那倒真像韩翼说的,有点不大行啊?
她转头正想跟祈旌八卦一句,却一眼看到了祈旌的表情。
他垂着睫,眉毛微压,嘴唇抿成一条线,一如既往坐的端端正正。
但是,她又有了那种感觉,就是那一次,祈旌说“即便学成了,也未必是好事”时,那种莫名的心酸。
他一定是将门之后吧?他亲眼见到过沙场吗?他的父亲,也曾是边关征战的一员吗?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沙场征战,历来就是残酷的,世人只见其千里封侯,又有谁见他血染征衣?
唐时玥顿时就没了听八卦的兴致,笑眯眯的叫他:“阿旌?”
祈旌迅速抬头:“嗯?”
唐时玥笑道:“之前我说有个事儿叫你做的,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他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弯了弯:“想。”
啊啊啊!这个字,说的也太他妈乖了!心都被他给说酥了!
少年你太狡猾了!长这么英气还!卖!萌!这是什么绝世大宝贝啊!
好吧,给你给你全给你!朕的江山全部都给你!
她内心不断咆哮,表面上非常淡定的拿出来一张纸:“其实还是酿酒,不过你用我这个法子,酿出来的酒,会比现在的酒,酒劲儿大好几倍。”
她从袖袋里拿出画出的图纸,摊开来,详细给他讲解。
祈旌越听越专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外头那伙人说话,他肯定已经听而不闻了。
唐时玥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她要是当了皇帝,铁定是个昏君,就为了给他分心,就放出来这么一个大招……喵的,祈旌这小子遇到她,真的是他三生有幸!便宜你了臭小子!
两人说的热络,说出兴头来,直接出去找了一个铜匠,按着图纸先订了两套小的,叮嘱匠人一定要保密。
其实她还是挺相信这个年代的职业操守的。
因为这个年代,手艺极其值钱,你学什么,几乎就意味着终生干什么了,所以很多行业的潜规则都必须遵守,否则会被整个行当视为叛徒。
等两人出来,天都黑了,就直接回了聚宝村,第二天又过来。
那几个人一大早就动身走了,韩翼这才领着她们去看了货,又去找了镇上最好的林家染布坊。
羊毛需要先清洗、晾干,然后用染布的方法,把羊毛染色。
黄色紫色容易犯忌,浅色太不耐脏,唐时玥暂时只挑了红色、蓝色、绿色、玄色来染,每一种颜色都分了深浅两色。
其实古代红色、蓝色的布料最多,因为红花、靛蓝易得。
这年头染色可没有种种现成的化学颜料,举例说吧,大红色,需用红花饼一味,用乌梅水煎出,再用碱水澄数次,澄的次数多了,颜色就更鲜亮。
紫色,是以苏木为地,青矾尚之。
玄色,用靛水染成深青,芦木、杨梅皮等分煎水盖之。
绿色,豆绿色是用黄檗水染色,用靛水盖。油绿色是用槐花薄染,青矾盖。
黄檗和红花、靛蓝一样,都是一种植物。
大概虽是如此,但染布坊自然有自己的秘方,大概也就是用盐提亮,用石灰固色,用明矾着色之类的。
其实羊毛比很多布匹都容易着色,先试几次,分别染出几团儿来,各方面测试都没问题了,唐时玥点了头,才会开始大批量的染,关键是要染匀。
这是一个大工程,对染布坊来说也是一个大生意,而且会长期做,所以他们肯定十分上心。
估计等全都染好了,工坊大概也差不多能盖好了,正好开始做工。
到时先招人来搓线,乡下小娘子,个个都会搓麻,羊毛比麻还好搓,也不伤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