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徽知道,在皇后面前,犹豫就会败北。
自己只有比她的心更狠,才有胜利的机会。
显然,现在她赌赢了。
应之问一边替她上药,一边叹气:“想我堂堂天医,居然给你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上药,还是亲自上药,真是屈才,屈才。”
嘴巴虽然这样说着,但动作很是细心,瞧着他细细用剪子将腐肉剪去,吕徽接话:“给我上药是你的荣幸。”
她可不是什么庶女,她是太子殿下,说到底应之问见她,还应该拜上一拜才对。
“嘁!”应之问哼道,“只有单疏临才会这样觉得,我没有半点欢喜。说起来前年皇帝要我看病,我还收了一千金的诊费。”
他炫耀的表情和模样,叫吕徽看着觉得有趣至极:“你说,你这样的傻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傻子?”应之问几近跳了起来,“你竟诋毁我是傻子?”
剪子戳在吕徽的好肉上,叫她痛嘶一声。
见状,应之问的气又消了下来,连声道:“抱歉抱歉,我失了轻重,你会不会很痛?要不要让白露取些冰?”
吕徽摇头:“不必,你继续。”
这点痛于吕徽而言,算不得什么。她不过也就是想要应之问消停些。
“人生在世,算计来去有什么意义。”应之问忽然沉声道,像极了模仿大人说人生哲理的孩子,“不如你就当我一个小厮,和我一起快快乐乐治病救人,也比在皇宫里窝火来得强。”
最好离单疏临远一点,省的祸害他。应之问在心里默默添道。
吕徽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仰头:“你刚刚说什么?”
“算计有什么意义?”应之问拧眉,“还是当一个小厮?”
“等等。”吕徽打住他,“让我好好想一想。”
应之问抿唇。不会吧?他就是随口说了几句,这吕辞音不会真的想要当自己的小厮同自己去治病?
那恐怕不是治病,是致命呦!
单子启那小子,知道了岂不是要敲烂自己的脑袋?
“咳咳。”应之问忙道,“我的小厮,不要你这样的,我的小厮,要高大,威猛,还要......”
“糟了。”吕徽站起身,“中计了。”
应之问看着她,断了自己前头的话。似乎吕徽心里想的,和他想的有那么一点偏差。
“走。”吕徽道,“应之问,动用你手下的力量,帮我回太子府,越快越好。”
起身,应之问不紧不慢:“我从不帮没有好处的忙。”
“我欠你一个人情。”
“太子的人情?”应之问笑,“听上去很是好听,但实际并没有什么鬼用。”
别人不知道,他应之问可是清清楚楚,这姜国皇太子,也就只有名头好听。
吕徽咬唇:“你想要如何?”
“我不想要怎么样啊。”应之问微笑,“我不过就是索取劳务所得,我应该有的一点点报酬。”
应之问比划了一下,朝吕徽确认只是一点点而已。
吕徽瞧着他张开的手,叹气:“单疏临欠你一个人情。”
应之问要的不是银子,就是自己的这一句话。合着之前他同自己滑头那么久,就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
亏自己还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明白。
原来,他早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好的。”应之问微微躬身,行了个半礼,“太子殿下,臣这就送您回府。”
他打个响指,唤道:“采衣。”
门口,一白衣人陡然出现,拱手拜道:“主子。”
“吩咐下去,半刻钟之内,我要到太子府。”应之问微笑,转头问吕徽道,“太子殿下,这样可好?”
半刻钟,已经是吕徽算到能有的最快速度。这般想来,应当来得及赶上。
颔首,应之问立刻吩咐了下去。
作为姜国的第三大家,吕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速度。
应之问所谓的半刻钟,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虽说刑家距离太子府正门算得不太远,但这速度,也着实令人惊叹了一把。
以至于吕徽在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将中午吃下的东西统统吐了出来。
应之问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他递给吕徽一条帕子:“抱歉,下头人没控制好,路上颠簸,叫你难受了。”
“无碍。”吕徽抹唇,瞧了眼站在门口木然的丫鬟,想到她们真实的样貌,觉得又有酸水从胃里翻了出来。
“送你一颗药。”应之问说着,找出一个药瓶塞进吕徽怀中,“不用谢我。”
吕徽接过,勉强一笑:“你走罢,带着苍苍她们三个。”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留在此处实在不便。
应之问大抵也明白这点,起身离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不过,吕徽不知道的是,在送走苍苍三人后,他跃上房顶,坐在上头,掀起一块瓦,正巧能将下头瞧得清清楚楚。
瞧着几人离开,吕徽从药瓶中取出枚药丸,吞入腹中。薄荷的清凉,叫她腹内着实舒服不少。
定定神,她进屋,寻了把桐木琴,席地而坐。
拨弄琴弦,细听之下,竟是一曲鸿雁。
吕徽闭目,指尖泄出旋律万千,旋在太子府久久不散。
应之问轻轻打着节奏,忽然想起她手掌的伤口,再细听,却顿时失了先前的悦耳之声,觉得琴声泣血,生生幽思。
而外头的人,也来了。
吕徽琴声稍缓,听得外头一人人朝里报声,只稍稍弯了唇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