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人那些无法估计的危险更是让他难以预料,燕冰文此刻暧昧不清的身份,还未现身的沈浪,不知所踪的猫儿,还有那夜见了柴玉关便消失的朱武……他不能再犹豫,没有机会……那就制造机会。
王初七的神色由沉痛转为迷茫,由迷茫转为犹豫,渐渐变为坚定,那种破釜沉舟最终将所有的无可奈何化为不得不一击而出的坚定,让燕冰文的心却猛地沉了下来。
她知道王初七要做什么!
也因此,在王初七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她握着手中的金杯,盈盈站了起来。
燕冰文瞧着柴玉关柔声道:“父亲,燕儿在此敬父亲一杯。恭祝父亲长寿安康。”
柴玉关笑呵呵的应着燕冰文的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举杯的瞬间,燕冰文哀求的眼神自王初七的眼前一转而过。
王初七一怔,却见燕冰文已走了出去,抿着嘴似有几分羞涩的愈来愈靠近柴玉关,不好!王初七猛地站了起来,力道大的掀翻了身前的桌案,声响之大让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皆聚集了过来。燕冰文身子一颤回首脸色发白的看着他。
王初七抿紧了唇,死死的盯了柴玉关半晌。他不信这个人会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杀心!自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心里渐起的那份杀意就没有退下去过,那份杀意在心头萦绕,挣扎且痛苦,但他自认从没有隐藏过。王初七捏紧了袖袍下的匕首,若是从前,他兴许永远也不会有与人搏命的想法。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这当真是至理名言,只是若非眼前的人让他失望至极,他又怎会……
王初七闭了闭眼,终是克制了心里翻涌的情绪,脸色发白的单膝跪了下去,“王爷恕罪。”
四周安静了下来,瑶琴琴弦断裂的声响悠悠散去,柴玉关自那高台上缓缓走了下来,他的身后便是光辉洒落大地的夕阳,逆着光的身影高大的让人有种窒息的压力。他走到王初七的眼前,伸出了手,温和道:“你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这四个简短却有力的字就好似最宽宏大量的饶恕,低垂着头的王初七分明能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他话语里的让步和宠溺,不论你此刻做什么我都宽恕你……可是这不会让王初七感动,却莫名让他有种被施舍的耻辱。
华卿知道他什么时候最脆弱,这个人披着华卿的皮囊却不是华卿!
王初七颤抖的伸出了手,在搭向柴玉关手的瞬间,右手早已蓄势已久的匕首同时以巡礼不及掩耳之势刺出,而跟在柴玉关身后的燕冰文也一改之前的沉默柔弱,手中也是一翻出现了一把雪亮的尖刀,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带着决绝的向着柴玉关刺去。
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王初七习武的天赋是逆天的存在,燕冰文自小勤学苦练至今也并非是小打小闹的把戏,便是熊猫儿与她对上也头疼无比。因此他二人一出手,旁边稍有些见识的便已知道他们的不普通,但是,柴玉关却是那个逆天加变态的存在。他方一出手,稍有些见识的便已知道了眼前的这场搏命结果会是如何了。
他好似未动,却又在动。明明仍旧站在那里,却整个人都变得飘忽起来,好像一道阳光下透明的光幕,然后……他忽然动了。那一瞬间时间好似凝滞起来,柴玉关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但是他的身形却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王初七只感到眼前人影一晃,便险险的与燕冰文对上。
所幸两人俱都是反应极快,一左一右侧滚避开,转身又掠近了嘴角带着嗜血微笑的柴玉关,一击不中,他们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但是事到如此,却由不得他们后悔。王初七脑海中无数个人影纷乱闪过,他再度抿紧了唇,脚下的步子却没有错乱一分。
当初你让独孤伤教我习武之时,可曾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你拔刀相向?用你教我的,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王初七整个人灵巧的扑了上去,招招对着柴玉关身上要害而去。他不知道他的命门在那里,但是却知道,他这般武功高登峰造极之人,心理的强大更是远超常人。常人会不自觉地守护命门,而他这种人却愈是重视命门便会愈是轻视它,好教敌人产生错觉。
在哪里!王初七已气喘吁吁,柴玉关却仍旧逗猫一般从容不。他和他之间的差距,根本就已近乎无可跨越的鸿沟!但是王初七愈是感到无望,柴玉关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似乎,看见别人的痛苦,就是他的乐趣一般。
燕冰文已不知什么时候倾倒了下去,身上并未看见伤痕,只是脸色微微泛白。来参加宴会的客人,服侍的奴婢们也皆都做受惊的鸟兽一般散开。朱七七同染香依在一起,退到了山麓边缘。
王初七又一次的进击被柴玉关轻巧的避过之后,他停了下来。
柴玉关笑道:“这便放弃了么?”
王初七眼睛被他的笑容晃了晃,逆向而来的夕阳让已脱力的他感到晕眩,他不放弃,他为何要放弃?
他看着微笑的柴玉关,恍惚便好像看到居仙镇小院里憨实的华卿,他的武功不好,琴艺也不精,甚至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字画。那个不完美的华卿,却总是做着些让他感动的小事。那个华卿,却已经远退成了永远无法回溯的梦境。
王初七失神道:“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