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恂淡漠的收手,然后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剑身:“对不住了,你必须死,否则本宫就逃不掉了,不过,这一切因你而起,我也没有什么对不住的,扯平了。”
高道悦朦胧着双眼,却是幸福到极致的笑着:“逃?逃得掉么?”
元恂看着老太监最终终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竟觉得一瞬间双目湿润。他闭了闭目,随即身后有侍从上前收拾了这大殿内的那两只箱子,以及身亡的高道悦。
逃不掉吗?有人精心布了这样大一张网来捕,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让鱼儿逃掉,元恂沉默。直到所有都清理干净了,他方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却又顿足,又不放心的再三嘱咐道:“记得,那两只箱子千万要处理妥当了。”
直到侍者再三应下,元恂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再也没有嚣张跋扈的大摇大摆,只余落寞。他当真是失败,他活了将近十五载居然是平生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天下,有这么多人都恨着他。
他想,现在,他应该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夜幕低垂,夕阳的最后一缕金光在天边凋谢,靛青色铺开,深浅交融。素苡正给岑姨娘捶腿,听岑姨娘讲三十六计为几何。“如果没记错应该是,瞒天过海、围魏救赵、借刀杀人、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声东击西、无中生有、暗渡陈仓、隔岸观火、笑里藏刀、李代桃僵、顺手牵羊……然后……”岑姨娘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剩下来的我就记得后面的几个了,第三十一计应该是美人计,然后空城计、反间计、苦肉计、连环计,最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素苡跟着掰指头数出了第六策,她问岑姨娘道:“那娘亲,‘声东击西’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打西边,却又迷惑敌人,给其制造你要打东边的错觉。”
素苡点头,喃喃:“打西边,却给人觉得要打东边……”
“不好了不好了!”小艾自门外奔来,面色惊惶。素苡蹙眉,瞪她:“发生什么事儿了慌慌张张?是土匪劫府了还是怎的!”
小艾知道素苡是在暗示她不能让岑姨娘知道大事,这些日子素苡同橘青两个轮流看着她生怕她给岑姨娘透露什么影响岑姨娘养病的心境,她都知道。虽然她现在也不算是素苡的人,但到底还在这儿,也没必要惹事,是以话到嘴边变成了:“听说宫里出事了。”
素苡淡淡的抬眼看了眼小艾:“东府还是后宫?”
小艾答道:“东府。”
素苡勉力装作轻松模样,轻笑一声道:“太子殿下又惹什么事了?”
岑姨娘轻轻握住素苡的手:“苡儿,太子他……”
微微一笑,素苡道:“没事的!您放心,太子顽劣,陛下又不是不知,不管大罚小罚都不会动真怒的。”她看向小艾:“父亲怎么说?”
这不是在问韩修的意思,这是素苡嘱咐了小艾她们的暗号,答曰“三爷没说什么”就是没有大事,摇头代表着有大事发生。
手心里汗湿一片,小艾摇了摇头。
他出事了?所以一直没有太医来,是因为他那里出事了?“今日佛前供奉可还够?”
小艾道:“约莫还能用到明儿个。”
点点头,正瞧见橘青面色有些凝重的走来,想问她,却又不能放任小艾一个人和娘亲独处。素苡道:“正好橘青来了,这样好,你同我去抄经,研墨之事你也是做过的。”
墨水轻蘸,传闻过耳,手中笔忽然一时失了控,点在宣上,晕开一片墨痕。
“事实真相”传出宫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素苡依旧定定的坐着,反倒是韩瑛蕊那块儿鸡飞狗跳。据说刚听到了消息三夫人就摔了一跤,韩瑛蕊砸了全屋的东西,韩修糟心的紧。人人道太子只是贪玩,谁知这次,竟趁陛下不在,秘密调兵欲返平城,这可是要反!反还不说,中庶子高道悦就因总爱逆耳劝阻惹不悦,又撞破反事,被灭了口,太子一向以孝著称,谁曾想,现在竟连太皇太后的人也不顾了!
“事实真相”有一半编自元恂,也就是杀高道悦的原因,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传言传出来就变了样,因为他们的统领元俨元大人捣乱——其实也说不上是捣乱,你想想,身为禁军大统领,看到太子的亲兵牧马轻骑跑出去了,你能不着急吗?元俨闻讯大惊,把守城门严加防范,而传出去的言论则更加厉害更加危急——直到当晚,局势方平。
文臣怎么也坐不住了!这马上都要变天了!天下都要易主了!坐?都火烧屁股了坐个屁啊!
翌日清晨尚书陆琇就将此事快马飞报陛下,陛下听闻后大为震惊,下令对外严守秘密,之后居然还镇定的按计划到达汴口,最终才返回京城。众臣含泪感慨陛下仁慈,为了保全太子名声竟能做到此等地步!两厢一对比,这意欲弑其君父的元恂简直太过分!没人性!
严守这东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陛下归京之日,元恂早就接到了消息。自知逃将不过,元恂早早的梳洗穿戴好了,于自己宫内的正殿里坐着静候传召。
云鸠儿哆哆嗦嗦的“保护措施”拿上来,是耐打的料子,元恂看着,叹了口气。
连云鸠儿都想到他今天必定难逃一顿好打,可是,平日里就算了,这时候他父皇正在气头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