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那片荒山。
回到家中我才恍然意识到这是真的,没有小绵羊,我的灵魂回到了从前,那这个从前到底是多少年前呢?我住的那个两层楼早在我十四岁时就已经存在了。
眼前的公路也是近几年才重修的。
花是香的,草是绿的,已经回来的我精神依然是恍惚的,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家附近有一个池塘,我飞跑着往那个池塘跑。没错,这个池塘还在,还没被填成一个土堆。
我看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
那个影子青春靓丽,满满的胶原蛋白,没有黑眼圈,没有晒成开的黑斑,也没有细细的鱼尾纹,和已经渐渐成形的法令纹。最重要的是她还留着一头短发,我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头,是我平日里太不关注自己的头发了吗以至于自己脑袋上的毛发是长是短是直是卷都没印象。还有我身上这件衣服,一字领的波点t恤。
我小学的时候就曾穿过,小学六年级的我已经长到一米五七,在当时瘦瘦高高的穿过校园,可能是小学的时候似乎没再长过什么个,可能也长过,只不过不太明显。用这身衣服就能衡量,我小学六年级穿过的衣服,到了初一,初二,初三,甚至高一,高二依旧还能很合体的穿在身上。如果这世上有什么勤俭节约奖,我应该也能带一张奖状回家。
我怀着一点忐忑的心情回到家里。
第一个见到的是我的妈妈,她,在我的记忆里几乎不曾变过,三十几岁时看着已显衰老,到了四十几岁,依旧显得衰老,最后,到了五十几岁好似依旧还是三十几岁时的神态和穿着打扮。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妙妙,咱家经济条件不太好,你也已经初中毕业了。”印象中,她非常唠叨,总是说着无边无际的罗嗦话,而通常她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话时,铁定要传达的是我爸的旨意。说我已经初中毕业的意思是可以不用念书了。
纳尼?
初中毕业,我回到了十五岁。而且一回来,就得面对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老爸要我南下打工挣钱,而且他已经做好了不再为我缴学费的打算。
我没有申辩。
默默地退回了自己和妹妹的房间。
我记得,那个暑假我替姑姑看守果园,事后,姑姑给了我四百块钱,于当时四元一斤的肉价而言,四百元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已相当于一笔巨款。我撤回房间的时候,把罐子里留着的四百块和平时积攒的一百多元都翻了出来,看了又看。
在当时,我提着这笔钱还有学校奖励的四百元旁若无人的替自己交了学费。
爸爸无可奈何,但是妹妹因此辍学。
现在,我还要重复那时的错误吗?我推开房门,妹妹也正好走进来:“姐姐,你看这花,漂亮吗?”“哪里来的?”
“后园子摘的,姐姐,我想在后园子里种些桃树。”她长得还可以,鹅蛋脸,很招人的桃花眼,从小就被人说是个美人胚子。可她一直往幼稚女的路上走,且一去一复返。比如她想要喂一群鸭子,她可能会跟老妈报备一声:“妈,我想喂一群鸭子。”我妈怎么可能理会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当老妈不说话时,妹妹以为老妈默认了。她便自作主张地领了一群鸭子来养着。我以为她是从别人那偷来的,深深地感到惶恐。
小心地劝道:“妹啊,养鸭子我不反对啊,但是不能做小偷啊。被主人抓到了要被砍手砍脚的。”砍手砍脚这样的话我摆明了是吓唬她的。但是即使不砍手砍脚,被主人抓到,挨骂那是一定有的,被拖到父母面前挨骂下场更惨,绝对会被残暴的父亲修理,打断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姐姐,我没偷,这是明叔送给我的。”
明叔,以前我的脑子单纯,不会多想什么,可是经过10年代的洗礼之后我的思想就复杂了,想法也各种的多,首先,我认为妹妹是个女孩子,她不会保护自己,其次,那什么明叔总归是成年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女孩子,不要想着占别人的便宜,占了小便宜是要吃大亏的。2016年各地的新闻不断地敲击着我的脑神经给我提醒。因此,我时刻防备着她说什么养鸭子的话。我防了好些天再也没听到她说什么养鸭子的事。这次,改成对种果树有兴趣了。
后园子种桃树?
会不会招来一群蛇,一想到这些依旧一身鸡皮,我轻咳了一声:“还是种些蔬菜吧。”说完之后又后悔了,十六年前,人们的生活水平不算高,但是像蔬菜瓜果之类的几乎泛滥,吃不完的都是用来喂猪。十六年之后呢,连平时不上道的野菜都成了香饽饽,还一度混成了有市无价。
“嗯,好的。”她兴高采烈地应着。
我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别的生财之路,只好告诫她:“蔬菜种子不能去别人家里拿,你要种什么只管问奶奶,奶奶那里找不着蔬菜种子就去找爸妈,听到了吗?”
“姐姐,”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爸爸说经济负担太重,让我去打工。”
“不去。”我想都没想就吼了一声。能生不能养,这算什么?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是抵触的,且对爸妈颇多怨言。很多时候我重复地想着这两个问题:“他好歹也是上过高中的,怎的这般重男轻女。”“他生养我们只是为了我们长大之后替他挣钱?”
既如此,又何必生?
现在生气也毫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