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寻有些遗憾,多年前的常曦,不是这样的性子。
他与常曦初识,阴差阳错,可谓不打不相识,只是而后的故事,如今想来也只能说,是缘分。她酿的一手好酒,而他又是欢喜杜康之物,一时间引以为知己。
自常曦玉京山学艺归来,便从不轻易踏出东荒,除却这东荒北寻是再也寻不到一个能与自己举樽共饮的女子了,是以东荒便成了他常常来的地方。
“东荒的酒,除了你和阿姒,还有谁会来喝。”她一身落寞,只是一瞬间便是风华云清,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接了北寻手中的珠子,“凡世这么多年,你倒也是沧桑了不少。”
“你说这四海八荒的仙子,如不是为了飞升,方才去历劫,大都是无奈之举,你倒好却是闲着发慌去的凡间。司命神君也是歹命,让你遭了这么一番罪。”他负手,片刻又絮絮叨叨,“你这情劫造的也委实不是什么好的,倒也不怪你,紫微垣插手,所幸及时脱手,不然倒让小辈笑话了。”
她一身素衣,指天画符,那般颠倒乾坤的事在她做来竟然如行云流水般轻易,漫天星光中,东荒缓缓开启。
有什么东西悄然落下,北寻眸中一紧,欲言又止,终是开口“常曦,那人是。”
常曦叹了一口气,踏着幽幽青草,“这一梦黄粱数十年,孤魂野鬼我也做了几百年,当真是累了。北寻,他不后悔,我亦不会强求,三生石说我们无缘,如今我信了。”
她捻诀,紫光缭绕,方才那珠子明显出现了隐隐水光荡漾,“谢谢你提了他的元神。”
北寻略有所思,看着那个气泽转好的锁魂珠,心也宽了,“你与我还需要这般客气作甚,果然是你的气泽养他。你平日都嫌东荒无聊,等他出世,你带着他来青丘,青丘比你这可有趣多了。”
“仙乡福地,你治得很好。”青丘,北寻的辖地,治理得如同凡世一样的男耕女织。
“那我也便放心了,我尚要去幽冥司送濯儿下去,便不同你一道进去了。你好好休养一阵子,改日我再来东荒讨杯酒。”常曦近些年来,十分稳重,北寻自然没有想太多了,便告辞回去了。
东荒还是那个东荒,小瀛洲依旧碧玉凝翠,清幽异常。
眼前红光一闪,朝她扑过来。她也没有躲开,只是顺手将人一揽,低头笑道:“红雨,劳你守着这寂寞的时光。”
“常曦,常曦你可算回来了。”蓦地有娇俏的声音响起,红衣小人儿,七八岁的模样,玉雕似的玲珑。
“常曦,我等了好久。”她蹦蹦跳跳的围绕着常曦转,漫天花雨纷纷落下,洒了她一脸。
常曦倚着桃树,忽然展颜笑了,甚是落寞,“是啊,我回来了。”
“司命神君甚是不地道,竟让你穿小鞋,当真可气。”红雨说的时候,是有些咬牙切齿的。
“是吗?”她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影斑驳,隐,“终究是回归神职了,该知足了。”
这天地沉浮,终究是毁了她旧时模样。常曦信了一生,念了一世的缘,终不过是天道上的宿命注定。三生石定的三生,她还有什么信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