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衿紧紧抱着木笼不撒手,大抵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声过于激动,稍稍收敛了怒气,声音亦低了几分:“哥,我这一只小幼崽太孤单了,不如两只一并给我,也好让他们做个伴。”她靠近了两步,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哥,我两个都想要,一定会养好它们的……”
朱见濂一瞬间陷入为难之境,之前打好的算盘被朱子衿一把糊散,心里本就有些不满,偏偏这时候,沈瓷又往里加了一把火。
她安静从容,没有丝毫失落或留恋的情绪,笑道:“小王爷不必多虑,既然小姐舍不得这一对小紫貂分开,您便成全了她吧,无需顾忌我。”
朱见濂一听,原本还有些犹豫难决的,霎时便成了不由分说。他咬紧牙关,想着自己潜入深山,抓住这两只小紫貂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姑娘,他拐着弯送给她,想法子讨她开心。她倒好,一句话就把他的心意扔给了别人,还这么云淡风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没开心,他倒是揪心了,自己的好意人家压根不领,看都不多看一眼,这算是什么事啊?
他这样想着,一把扯出了被朱子衿拽在手里的袖子,看着她的脸,声音发闷:“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再说,方才说好了送你一只,也没见你闹,怎么现在较这么大劲?”
朱子衿愣了一下,在她看来,这幼崽留在朱见濂那儿,和送给沈瓷,虽然都不属于自己,但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她从小享尽父母宠爱,可沈瓷来了以后,得到的各种优待都令她惶恐不已。她是害怕的,怕沈瓷依仗着救命之恩步步渗入王府内部,渐渐俘获周围人的心,她害怕地位被威胁,更害怕有一天,连父王母妃的爱都会被沈瓷分走一羹。
“我……我就是突然觉得,这两只小紫貂应该是一家人,养在一起也有个伴。”朱子衿到底还是分场合的,觉察到朱见濂无由来的怒火,没把实话说出口。
朱见濂轻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子衿,你记着,紫貂是独居动物,不需要成对呆在一起!”
言罢,他瞟了一眼秋兰,又看了看牢牢抱在朱子衿怀里的两个木笼,没再说话,一声不吭地拂袖离去。
沈瓷呆在原地,一时没弄清楚状况,直到秋兰低低说了一句“小姐,奴婢对不住了”,接着从朱子衿手里硬夺过一个装着小紫貂的木笼,塞到沈瓷手上,她才终于明白了如今的境况。
小王爷朱见濂,她自然记得他。彼时她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满头迷茫地听见淮王问她怎么办,于是她抬头,看见了那个眉眼浓深的年轻男人,他提醒了她要做怎样的选择。
她也正活在这份选择带来的后果中。
可是现在,沈瓷提起木笼,看了看里面的小紫貂,而惊恐地望着她,想着这是他送给她的见面礼,突然间感到束手无策。
她眼见着朱子衿被小王爷数落得身体僵直,心中却敏感而隐晦地觉察到,他那突如其来的怒火,似乎……是冲着自己身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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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衿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院落,转头看见丫鬟手中还抱着木笼,里面的小畜生对她呲着牙小叫,心头万分浮躁,一巴掌掀了过去,小紫貂便连带着木笼一起滚到了地上。
“我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父王专门给她修瓷窑,孙先生也向着她。如今,我哥才从山上回来第一天,就为了送她一只小畜生冲我发火!”朱子衿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起来,突然猛地拍打起桌子,大声道:“来人来人!给我来人!”
方才被朱子衿打翻了木笼的丫鬟立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有何吩咐?”
朱子衿微眯起眼,咬牙切齿道:“你!你给我盯紧沈瓷,分分秒秒地盯紧!只要有异动,立即回来禀报我!”
她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腿上:“我就不相信,她能什么错事都不做,什么破绽都不露,一旦被我抓住把柄,让她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