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继续滑行,转眼就到了贞观八年,贞观七年的九月末的时候,长孙皇后又查出身孕。
随着年纪渐长,她的孕症反应似乎也越来越严重,孕吐期足足持续了一个半月,到了十一月,才逐渐稳定下来。
去年九月的时候,李世民不仅为太子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选,也把长乐和长孙冲的婚事给定了,婚期定在今年的二月花朝。
长孙此时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她的身体近来有些不太好,情绪也经常不太稳定,婚事的操持这一块她颇有些力不从心。
可长乐是她亲出的头一个出嫁的女儿,让她把婚事交给别人操办,她也不放心。
倒是李世民见她精力不济,怕她累出好歹,主动将此事接了过去。
他一个大男人虽不擅长这些,但公主的嫁妆宫里都是有分例的,他只需要监督一下即可。
因长乐是嫡公主,李世民就要求内务府在嫁妆这一块比其它公主的规格上加一倍。
之前出嫁的几个公主都是庶出,李世民想给自己的嫡公主多一些嫁妆,本也无可厚非。
可魏征这个犟老头又跳了出来,指责李世民的要求不和法度。
“玄成,你倒是和朕说说,长乐身为嫡公主,之前出嫁的公主都为庶,自古嫡庶有别,朕想多给长乐些嫁妆有何不妥?”李世民强忍着怒气,瞪着魏征开口。
“陛下,自古嫡庶有别不假,可凡事还有个长幼尊卑,长乐虽为嫡,可永嘉公主是她的长辈,长乐公主的嫁妆按制无论如何都不该超过自己的姑姑。”魏征并不退缩,梗着脖子开口。
他不说永嘉还好,一提永嘉,李世民只气得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露,永嘉是个什么人,她如何能与长乐相提并论?
魏征这个老匹夫,这个田舍翁,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陛下,魏大人所言亦不无道理,永嘉公主虽不嫡不长,可她究竟是长乐公主的长辈,彼此出嫁的时间又相隔不远,确不好让长乐公主的嫁妆份例超过她太多。”
悉知皇帝性格的房玄龄见状心头咯噔一声,皇帝这样子瞧上去是真生气了,他连忙站了出来,帮着魏征道了一句。
“臣也赞同魏大人所言。”长孙无忌踌躇了半刻,也站了出来。
这事他算是受益者,为了避嫌本不该说什么,但若真因此而让皇大发雷霆,处置了魏征,却是大大不妥。
李世民见大家都帮魏征说话,虽然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也不好再发作,只能气得哼了一声,一甩袖袍,扔下满殿朝臣,气咻咻离开了朝殿。
“魏大人,你这次实在是冲动了,那永嘉公主是什么性子,你怎的......”从太极殿出来,房玄龄一脸复杂的看了魏征一眼。
以往魏征和皇帝顶牛,他虽然不曾帮腔,可内心大多时间是支持他的,可今日这件事,说实在话,房玄龄并不认可魏征的做法,觉得他管得有些过了。
“永嘉公主虽有种毛病,口碑也不太好,但是她是长乐公主的长辈,两个人出嫁的时间又隔得不远,若长乐公主的嫁妆规格高出永嘉公主太多,本就是愈制,世人少不得会议论,我不觉得自己的谏言有什么不妥。”
魏征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反而坚持自己的理论。
房玄龄、温彦博、萧瑀等人见状只能摇头,不便再言。
不说朝臣们的心事,但说李世民从朝殿出来,回到后宫之后,立即气咻咻的将事情和长孙皇后说了。
长孙皇后听完之后不由莞尔一笑:“陛下莫要生气,魏大人此举乍一看是能不通人情,不过从法理上来讲,确没有什么过错。”
“不仅无错,反对长乐有益,试想,要是长乐带着比永嘉多出近一倍的嫁妆出嫁,世人议论起来的时候,会怎么说?”
李世民是男人,对后宫的一些礼制不那么清楚,可长孙皇后不一样,她一听,就深知魏征所言有礼,非但没有怪罪之意,反而开口就帮其脱辩。
“这么说来,倒是朕错怪玄成了?”李世民听得一怔。
“确实陛下错怪他了,不过这也没什么,陛下爱女心切,又向来不插手后宫之事,偶然犯错,亦为人之常情,这事就交给臣妾来处理吧。”长孙皇后微微一笑。
次日,长孙皇后就召了魏征的妻子裴氏入宫,当着她的面大叹魏征能“引礼义抑人主之情”,并对他大加赞赏,同时赐绢四百匹、钱四百缗,以示褒奖。
并让裴氏代为传口讯说:“早闻玄成正直,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希望玄成一直保持这样的品格。”
裴氏领着皇后的奖赏回到家,当在晚上,就将皇后褒奖的话一字不漏的转给了魏征。
魏征听完之后,怔了半晌,才一脸感慨的开口:“陛下能有此贤皇相助,何愁做不成一代明君呢。”
“你呀,你后劝谏的时候多用用脑子,某些法理之外,人情之中的事,亦不必矫枉过正,这些年,要不是皇后在旁帮着劝陛下,以你那倔脾气,脑袋只怕早已搬家了。”裴氏没好气的瞪了丈夫一眼。
嫁妆的风波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花朝节,这一日正是长乐公主出嫁的日子。
现年已经十三岁的长孙公主出落得出水芙蓉一般,秀丽无双。
待她穿好嫁衣,长孙看脸上稚气尚未完全脱却,却仍清丽不可方物的女物,鼻子又酸又涩。
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哽咽着叮嘱:“长乐,嫁到长孙府之后,好好和冲儿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