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同关在一处的朝中大员都是金贵人家出身,纵使见过也并未亲历过这样的场面。
崔道睡在抬来的竹架上,衣裳上渗出的血水透过竹架的缝隙“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仿佛是在了同囚房每个人的心尖上。
那些人都是男子,可见了这等惨烈的场面也几乎昏死过去,总有些勉强能坚持的,也全都脸色煞白。
牢房中无药无医,人被送了回来,就是活活等死罢了。
尚大人平日胆子最小,事到如今倒生出了几分孤勇来。在自己衣裳上扯下来一块布,沾了点水在崔道的干涸的唇上湿了湿。他原本生得有些白胖,现在脸色却是惨白。
天牢那一角的水桶的搁在那已经好几日了。里头的半桶水也一直没人来给换过。牢房湿气中,爬虫走蚁一类也多得很。仔细看去,那水桶里头掉了不少这些爬虫蝼蚁的尸体。
尚大人先前用碎布汲水的时候,就瞧见了一直飞虫不知怎么的落在水面上。他心中很是感慨,想着若是大长公主不能夺回皇权,怕是自己也如这小飞虫一般了。再看崔道,已有了主意。倘若最后正是宁沽南得势,他宁可自己先寻了死,也好过受崔道这样的苦。
崔道悠悠转醒,连掀开眼皮都十分吃力。他被差役抬着入了牢房,就搁在了入门口。一抬眼便直对着高墙之上那个小小的通气口。崔道看了会,原本无力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的。
一旁的尚大人见了,喜了一下,过后又怕崔道是回光返照,脸拉了下来。
“瞧……公主许成事了。”崔道说话的时候,虽然虚弱,可实实在在是带了几分笑意的。
虽是午夜,同关一处囚室的几位大人都无睡意。此时见崔道竟醒了,还开了口说话,自然是又惊又喜。然而,再见他神情着实可疑。几人又不免哀伤自怜了起来。
崔道再没个力气多说话,只得勉力动了动手指。尚大人瞧见了,疑心不已,顺着瞧了过去,一瞧之下也目瞪口呆了起来。起了身推开两步,踮着脚尖透过高处的窗口往外瞧。
那透气的小口正对着掖湖方向。口子开得高,又小得很,平日也不会有人想着从那地方往外面瞧,也实在是瞧不见什么。
可如今,透过那地方正能瞧见火光映天,几乎是将整个掖湖的上方都烧亮了。尚大人的心也随之亮了几分。
“公主……”他虽然欣喜,却也不敢大声说话,“崔大人!”等他扭过头去,崔道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仿佛方才那一瞬耗尽了他最后气力。
余下几个大人也纷纷瞧见了掖湖那处的动静,原本见了崔道的下场个个都是心如死灰,想着总是逃脱不了一死。可如今看来,掖湖动静这般大,若是宁沽南果真得了势,天牢这帮子势利眼早该前来处置他们好去邀功了。
眼下情形看来,他们总还有一分希望。
先前天牢里头火把光亮闪动,这才叫他们没有留意到外头的动静。
尚大人心下激动,对几位大人道:“咱们好好照看崔大人,许明日……”他的话未说尽,可众人心中都有数,黯淡眼中都起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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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湖行宫底下的密道。
萧淮等人兜转了几回,才绕至密道的正道上。这正道足有十人并肩而行的宽度,都是用青石铺成的地面,走在上头十分平整。可密道错综复杂,两侧多有岔道。
何况……他们下到密道不多久,好似听见有些细微响动,正往那处走的时候,又听见石门转动的声音,自此行了不久,便再听不见这密道中再有任何声响。
萧淮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密道中的人知晓了有外人进入,改了机关,叫他们不能到达他们所在那处。
此时密道中的其他人会是谁,萧淮想就算不是宁沽南的本人,也应当是与宁沽南有关的人。
宁沽南的秘密,应当就该在这密道中。
“咳咳……咳咳——”卫音荀被怜柔拉扯着胳膊往前,她原本就身子孱弱,先是宁沽南断了给他的药,再是詹春重回宁沽南手下,她再不得那些汤药滋养,只用寻常方子。可寻常方子即便是用了再金贵的药材,也总没有先前吃的那些药好。
卫音荀的身子其实早就垮了,现又没有了那些秘药吊着,一日不如一日。被怜柔半拉半扯拖着走了这样长的路,几乎就要晕厥过去。“你们还是别拉着我前去,这样一来,还未靠近就被人听见了响动。既是已经下了密道,不如放我回去。”
萧淮扯起唇角轻淡的笑着,可眉眼之处都是冷的。“好是好,只如今要回头,你也一个人回去,只是……”他神情幽幽的朝着远处看了眼,并不继续说下去。
卫音荀握着胸口喘息不定,随之转头看了眼,来时并未察觉,这下会看过去,只觉得密道深远,怕只她自己一人走到半道就不行了。卫音荀回过头,灿然冷笑:“罢了,今日我身不由己,只是……”她略微停顿了半分,目光之中迸发出凛然的寒光,“萧淮,往日我对你也不薄,你这般冷情,和宁沽南也无半点差别,呵呵……”
萧淮不做声,可脸上嘴角都染着讥嘲的意味。等卫音荀说完话,他挪开视线,好像诸多嫌怨不想多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