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向堂中的众人,目光在那些熟悉的面孔上一一扫过,果然看见了挣扎与动摇,心中便是一声暗叹。人总是要生活的,宁家衰败,族人度日艰难,为了月份钱重新接受宁修平,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出乎她意料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人一声大骂:“呸!谁稀罕你的银子!”
宁清卓一惊,急急循声看去!便见祥嫂指着宁修平斥道:“亏你还好意思进祠堂?!看着先祖牌位,你脸不脸红?!没有清卓,我家二娃现在就去地下见他爹了!”她抱紧了身前的孩子,暴躁而恼怒,红着眼吼道:“你让人打我地方现在还留着疤,你却想当族长?!做梦!”
祥嫂的语音刚落,秀姐便冷冷笑着接口了:“宁修平,两年前,你欺我双亲俱逝,将我嫁给王家那个病痨子,赚了大笔彩礼,这便算了!后来居然眼睁睁看着王家将我饿死!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扫视堂中的几名年轻女子:“让你当族长?方便往后你不顾妹妹们死活,再把她们卖个好价钱?我绝不同意!”
附和声点点滴滴,愈来愈大。众多对宁修平的指责与斥骂声入耳,宁清卓心中似有暖流注入,满满涨涨。她为了族人奔波,族人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于是现下,他们放弃了利诱,挺身而出支持她。
一老人见状,慌乱喝道:“胡闹!什么时候,女人也能在祠堂里说话了!”
四下大哗。宁家有宁清卓这样的奇葩,对族内其他女子也是种鼓励,因此宁家女子本就比普通女子大胆许多,又恰逢情绪被调动,众女们立时恼了,叽叽喳喳就朝老人攻击起来。
却见一中年男子前行一步,走到祠堂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原来是宁清卓的远房堂叔。
堂叔态度很平静:“几位叔伯,我总有说话的份吧。”
老人们面面相觑,只得点头。这堂叔是宁家旁支为数不多的男性劳力,因着他老实本分,人缘向来很好,自然有资格说话。
堂叔又上前两步,站在了祠堂中,却是看向宁清卓道:“清卓,我要先谢谢你。我十七岁就在新坡渡口撑船,这些年宁家变动也没受到影响,过得倒比其他人宽适。上回多亏你夺回渡船,否则我这把年纪,往后真不知该做何谋生。一家老小都指着我养活……”
他本来就是不善言辞之人,现下当着族人说了这么多话,突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愣愣在堂中站了半响。他盯着地面,众人盯着他。
宁清卓适时上前,站在他身旁和缓鼓励道:“叔叔有什么想法,但说便是。”
堂叔总算抬头,回头看了看族众:“我这把年纪,死就死了,总该为孩子们着想,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他看向宁修平:“修平,叔叔觉得你太过分。你以前当族长,就是想要族里的茶庄。现下又想当族长,就是想要族里的田产。人家都说同族相帮,可大伙现在就指着那几亩地过活,你是要逼死大伙才安心吗?”
宁清卓微挑眉:这倒是意外收获!这个堂叔话虽然糙,但是这种实打实的话,反而句句戳在了点子上!
果然,堂叔说完,族人的怨恨倾闸而出!平日他们没法拿宁修平怎样,现在突然有了机会对他群起攻之,怎能放过!一时间,祠堂中只听见“宁修平你还想做族长,滚蛋!”“把茶庄还给我们”,谩骂声此起彼伏。
宁修平见状,再不敢开口,连忙看向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