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月朗星稀。
金家新修建的上房轩气派,岑氏、金朝禄随着沈氏一房进去了,饶是早先就进来过,此时依旧喟叹不已。望着那些个檀木、楠木家具,三房夫妇二人虽眼馋,但如今他们住着的是原本该给二房住的大院子,二房又在外头想回来也不能,于是心气平和了许多,虽眼馋,却不嫉妒。
“南山、蟾宫陪着你们父亲、叔父说话。”沈氏眼瞅着两个儿子都围着她转,便搡了他们一把,然后领着岑氏进了东边里间,进去了,瞧见丫鬟已经把要送人的东西整理出来,便瞧着包袱上的帖子,将包袱给了岑氏。
“不是给过见面礼了吗?”岑氏赶紧说。
“那些个见面礼都是些地方上的土产,不值个什么。”沈氏将那包袱略提了提,竟是一下子提不起来。
岑氏看沈氏吃力得很,诧异地想:这里头是个什么?“嫂子快别动了,仔细闪了腰。嫂子大老远从西北回来,能平安我们就知足了,还能追着你要礼物不成?”
“你先瞧瞧是什么。”沈氏道。
岑氏一头雾水,虽没打开,已经料到里头定是些贵重物件,推辞再三,这才动手扯开包袱,只见包袱里是个金丝楠木匣子,只那雕刻着春日牡丹的匣子就已经不俗,再打开匣子上的金锁一瞧,只觉眼前金光一片,一时耀得她眼中流出泪来,擦了泪再看,便见里头码着整整齐齐的金条,“嫂子,这……无功不受禄。”
岑氏素来就知道金将晚极善敛财,偏他心思玲珑,一不过分清廉,与那些爱揩油的俗人格格不入,二不过分贪婪,叫那些连三节两寿冰炭敬都不收的两袖清风之人鄙薄。
“哪里是无功不受禄,我们老爷告老了,虽还挂着个官名,但日后也不管事了。眼瞅着先前老爷的故交好友知晓老爷告老了,跟我们也淡了。二房人又是那么个样,蟾宫年纪又小,折桂远在塞外,铭桂年纪更小了。我们日后,就全要仰仗三弟、三弟妹照看了。”沈氏携着岑氏的手,见格子门外丫鬟在站着,又道:“去把待客用的茶叶、茶具收拾收拾,给三夫人一并送去,白搁在我们这,可惜了。”
沈氏不待客了?岑氏越发糊涂了,虽看着金子眼馋,但心思依旧清醒,忙笑道:“嫂子,你回来了,要见你的人多的是,你把东西送我那,难不成,来了人,就向我讨茶水?嫂子趁早歇歇,明儿个正经地把家事接过来吧。”
“正要跟你说呢,我已经跟父亲、母亲说过了。我年纪那么大了才生星儿,伤了根本,如今稍稍变天就腰酸背痛。是以,还要由你主持中馈。还是那句话,二房是那么个样,我们日后就要多赖你们帮扶了。”沈氏推了推桌子上的匣子,又低声道:“你只管拿去,我们有的是。三弟、朝杨、朝柏做官,也用得上。”
岑氏拿着手摩挲在那匣子上,只觉手下的匣子仿若乌金一般熠熠生辉,斟酌再三,才道:“若是我再推辞,反而显得我们见外,那我便收下了。日后嫂子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就权当做我替嫂子当家了。”总之,金朝禄庶出的身份,就叫他们一房不能跟金将晚抢个什么,如此,不如跟金将晚一房同进同退,共同对付素来事多的二房。
“眼瞅着国孝快过了,二老爷要把湘桂送回来,叫老夫人替湘桂找人家。”岑氏原本只觉这是沈氏的差事,便没管,此时见沈氏把交际并家事一并托给她,这才开口,“还有朝枫的亲事,都是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一拖再拖。如今嫂子回来了,嫂子倒是说一说,咱们该怎么处置这事?若是咱们不帮手,二嫂子就要回京了。”
没人乐意多管闲事,但若不多管一下,千里迢迢的麻烦就要进京滋事了——这并非岑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冷氏那么个性子,若瞧见金将晚一房示弱,金阁老两口子挥金如土,一准会动歪脑筋,想方设法地回到金家来。
沈氏也不肯叫冷氏回京,就道:“这种事,咱们哪里好做主?就叫陪在二老爷身边的姨娘见了冰人,挑出几个能入眼的,再叫老夫人来挑一挑。省得尽心尽力了,人家过得不好,反而像是咱们存心跟人家过不去。”
岑氏深以为然,因得了金子,便跟沈氏越发亲密,虽小星星回来后,因路上疲惫,就一直在沉睡,也随着沈氏去看了看小星星的睡容,瞧见灯光下,小星星脸庞上两片绯红,口中忙道:“短短几日,竟然长大了这么些。”因小星星眉眼舒朗,极像个俊俏的男孩儿,这不合岑氏的眼光,是以岑氏只说她长大了,不提什么女大十八变,“今晚上她住在嫂子、大哥房里?”
“才回来,怕奶娘路上跟着颠簸坏了,晚上照看姑娘的时候不尽心。老爷就说留她房里睡着。”沈氏替小星星掖了掖被子。
岑氏瞧着小星星极长的身条,暗叹到底是老来子,只怕金将晚把小星星含在嘴里还怕化了。
外头闷闷的梆子声响起,岑氏急着要告辞,起身道:“我们房里也是新修的院子,母亲请了江南的园林大师画的图样子,也有个精致的花园子。过两日,再请嫂子过去玩。”
沈氏笑道:“看来,我只将咱们家的景一一看遍,就要费上不少功夫了。”
岑氏道:“费什么功夫,过两日就知道了。等母亲小宴宾客的时候,你一日就能转下大半个园子。”携着沈氏的手向外去,又叫丫鬟把那匣子抬着。
外间,金将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