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吕邻春原本只想劝和,此时见吕云醉的人杀来,赶紧喊:“都是自己人,不要杀!”奈何吕云醉早将那四字的含义告诉麾下,于是那群人虽看见俟吕邻春队伍里有许多穿着自家衣裳的人,但也当他们做了叛徒,况且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哪里有功夫跟人细细理论,于是不管不顾地杀了起来。
俟吕邻春心急着急,提着刀见解释不过来,就把向他杀来的人统统砍开,几下下去,忽地又听郁观音喊救命,于是纵马向她喊的方向去,忽地身上一痛,伸手按过,见是胸口被一支羽箭洞穿,回头望见吕云醉骑在马上,只看了他一眼,又冲郁观音喊救命的方向看去,见郁观音背着手,好端端地靠着树站着,模样儿还跟几年前一样,一点也不臃肿,似笑非笑地一叹,就从马上栽下来。
郁观音见那马儿还向自己冲来,敏捷地翻身上马,过去捡起俟吕邻春手上的大刀,就向柔然人砍去。
“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待瞧见郁观音露出身形,原本群龙无首慌作一团的佣兵们又找到了主心骨,斗志越发昂扬。
吕云醉原是才下山,看见树上有人影在动,猜到是郁观音,就从属下手上接过弓箭,等着她跳下树,就立时射去,不想郁观音迟迟不下来,却忽地喊救命,待看一人离群去接应郁观音,就想也不想地射过去,那被他射穿的人一回头,他才看见那人是俟吕邻春,立时呆住。他自幼离开柔然去中原学艺,待回到柔然时,就见俟吕邻春已经迷恋上了郁观音,且因为郁观音,对中原十分向往。
甚至因为向往,一言一行地照着他这从中原回来的哥哥学。柔然王看他魔障了一般,就发话不许人教导他中原话。而吕云醉见俟吕邻春就连穿着打扮也照着他的学,就好似随时随地跟着一道影子一样,不禁心生腻烦,因俟吕邻春不顾正业耽于玩乐,十分看不起他。但饶是如此,吕云醉也从没想过杀自己的兄弟,一时急红了眼,握着弓箭,又连连向郁观音射去,见还有士兵不知俟吕邻春死了喊着“杀尽柔然”,就又向那人射去。
“将军,那个好似是咱们的人。”
“敢喊那四个字,杀无赦!”吕云醉满心里都在想着他亲手杀了俟吕邻春,又连连射了几箭,怒道:“给我杀!全部杀干净!”说罢,带着人纵马向原本跟在俟吕邻春身边的士兵杀去,待将穿着难民衣裳的人杀了,又抓住一个穿着仪仗队衣裳的人问:“你方才有没有喊杀尽柔然?”不等那人答话,认出那人是俟吕邻春身边的人,立时一剑将他砍成两截,待看见俟吕邻春的马车停在雪地里,就又向那马车砍去,连连砍了三四下,忽地想起郁观音方才定是看见他拿着弓箭,才有意喊救命引俟吕邻春过去,立时挥剑领着人向山坳奔去,“进去,活捉郁观音!我要她生不如死!”
士兵们听见吕云醉召唤,纷纷向山坳里涌去。
忽地轰隆一声,只见山上树木被火烧了几日,冰雪融化后,冰川断开,重重地向山坳里涌去,顷刻间将山坳填满。
吕云醉愣住,他料定郁观音定会叫援兵,又料定黑风寨里平民多,黑风寨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将郁观音软禁在黑风寨里,自己搬来十五万人马围攻郁观音营地里的八万人。没成想,这十五万人一半进了山坳,另外一半,回头看去,见剩下的一半个个面无血色,握着佩剑的手不禁一颤。
“杀!”平地里一声呼喊传来,吕云醉向身后看去,见慕容部落的十万大军赶来了,心道自己去中原学艺多年,竟然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慕容部落的人定是早早地就等着他跟郁观音鹬蚌相争,然后渔翁得利。快速地跃马过去,将俟吕邻春的尸体拉上马,又挥剑叫自己的人冲慕容大军去。
郁观音见此时吕云醉顾不得她了,长叹一声,赶紧趁着无人注意藏身在雪堆里,一边想自己的八万人算是全军覆没了,埋在山坳里的那些金子也只能等春天里再去挖,偷偷透过雪堆向外看,看见吕云醉的人马虽彪悍但已经疲惫不堪了,此时就如引颈待戮一般,任凭慕容人宰杀,心里只觉得痛快得很,待瞧见领着慕容部落的是九王子,心想慕容部落还当真是才人辈出。
四处都是冰雪,雪堆里没有寒风吹来,反而暖和一些,郁观音眼看着吕云醉带着最后剩下的不到百人仓皇而逃,又眼瞅着慕容的九王子得胜后,领着人群情激奋地走了,见彻底没了人影,才肯从雪堆里出来,等出来了,浑身已经冻僵,赶紧跳了跳,揉搓耳朵手脚,望见俟吕邻春的马车下有雪堆涌动,提着剑小心地过去,走过去,见是金折桂、玉破禅、玉入禅藏身在马车下,松了一口气,就把剑丢开。
只瞧见雪原上倒着无数人,闻到血腥味秃鹫挥舞着翅膀,成群结队地落下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慕容的人来的可真及时。”郁观音痛心地看着山坳,见自己八万人全军覆没,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我告诉他们的。”玉破禅道,见郁观音看他,就说:“我告诉他们柔然冲你来了。”
郁观音愣住,才想若是慕容的人不来,兴许她的人不会死光,继而又想吕云醉的人也死光了,笑道:“好、好,大家都死光光,草原终于安宁了。”
金折桂倒是还记得俟吕邻春,就问郁观音:“我们在马车底下看不见,你可曾见过俟吕邻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