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卿自打回来以后就从没回家住过,沈妤也没露面。老夫人心里打鼓,他们两个不会真的还在一起吧?
但宝贝孙儿死里逃生,好容易才回来,老夫人又不忍责备。
陶妈妈私下劝道:“老夫人,二少爷已经不小了,他有分寸的。”
盛老夫人叹气,她总觉得自己和盛延卿之间隔了一层纱,他孝顺,恭敬,但说话做事,总是少了几分亲近。
老夫人就觉得,盛延卿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怪她。
“赵姨娘啊,她要是还活着……”老夫人叹着气道。
陶妈妈扶着老夫人坐下,她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老夫人当年没有干预赵姨娘的事,或许赵姨娘,老爷,都不会这么早离开。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陶妈妈心里明白,嘴上不敢提。
开庭前几天,沈妤和盛延卿一道去了省城。
秦绍襄在前面开车,沈妤和盛延卿坐后座,盛芸儿则坐在副驾驶上。
一路上,秦绍襄又是哼歌又是吹口哨,风撩动他的头发,他的侧脸俊朗不凡。
很多人说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但盛芸儿觉得,他这叫雍容倜傥,气度不凡。
她摸了摸头上的梳篦,上面镶嵌着一排小小的珍珠,触感微凉。
下车的时候,秦绍襄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这个梳篦很适合你。”
他已经不记得了,这个梳篦是他买给盛芸儿的。
盛芸儿一张脸却像红透的桃子,羞答答地躲开了。
荷香过来接人,见状就悄悄道:“千万别喜欢秦少爷,他可是个纨绔,他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听人说,他家里有十几房小妾。”
“十几房?”盛芸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被吓住了。
两人又说起清水镇发生的事,说到沈妤被人围堵,荷香看了看盛芸儿额头的伤口,她心疼地道:“二房的人可真坏,千万别留疤。”
盛芸儿摇摇头,经过这件事,大少奶奶已经彻底把她当成了亲信,留疤也值得。
一行人暂住在王公馆。
王世均叼着雪茄出来,他身上披着件毛呢大衣,笑呵呵地朝盛延卿伸手,“盛老弟,沈小姐,欢迎欢迎。”
前段日子盛延卿受伤被追杀,王世均也帮了不少忙。
晚上的时候,盛延卿请客出去喝酒了。
沈妤到医院看望盛晋煦。
“娘亲……”盛晋煦高兴地张开手臂,沈妤忙凑过去,抱了他一下。
盛晋煦的腿用吊绳固定着,他活动不便,沈妤就坐在床边给他削平果,读故事书。
这些天沈妤在清水镇,医院里一直是荷香和谢长里在陪床。
沈妤没见到谢长里,就问:“谢叔叔呢?”
盛晋煦道:“他说出去买水果。”
沈妤看着跟前的几个果篮,她有些纳闷,水果明明都吃不完,大晚上出去买什么水果?
“娘亲,小花有没有想我?”盛晋煦瞪着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问。
两人又说起家里的小猪仔,说着说着盛晋煦便睡着了。
沈妤支楞着手臂打瞌睡,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子冷风,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清醒过来,看见来福推开门进来了。
早晚温差大,夜里的风冷的很。
见来福似乎有话说,沈妤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去了走廊。
来福支吾着道:“大少奶奶,刚才警察厅的人说,沈四海自杀死了。”
理论上,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
沈妤愣了一下,沈四海不是这样轻易认罪的人,他怎么会自杀呢?
她让来福继续去打探消息,她担心这是脱身的伎俩,沈四海在炸死。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得不安稳。
沈夫人和沈淮安急匆匆从清水镇赶了过来,到了停尸房门前,沈夫人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她哆嗦着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床上躺着的正是沈四海。
他嘴唇乌青,舌头吐出来,是自缢死的。
沈夫人嚎啕大哭,“老爷,你怎么了?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呢?让我们以后可怎么活……”
“我爹怎么会死呢?”沈淮安揪住旁边警员的衣领咆哮,“说,是不是你们害死了他!”
警员不耐烦道:“我说了,沈四海是畏罪自杀。”
“我爹没有罪!还没开庭呢,你们凭什么说他有罪!”沈淮安怒吼。
另一名警员扔了一张纸过来,“认罪书都写下了,还没有罪?这个案子我都听说了,人证物证都有,开庭了也是死罪。”
沈淮安狰狞着脸,他不相信。
一边的警员被他这幅模样吓住了,他稍有动作,警员便条件反射一般,抡着警棍砸过来。
沈淮安蜷缩在地上,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来,他仍旧道:“我不相信,我爹不可能自杀,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安儿!你们凭什么打人?”沈夫人又跑过来抱住沈淮安。
磨蹭到天亮,警察局的探长上班了。
董建过来看了一眼,他道:“你们要是不信,就验尸吧,他的确是畏罪自杀。”
沈四海手上有人命官司,他犯下的是死罪,这种人,畏罪自杀也很正常。随便一写,就能结案了。
沈淮安瞪着猩红的眼睛看了董建一眼,他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我不信我爹会自杀,我要验尸。”
“安儿!不能验尸!”沈夫人又开始哭,这一夜,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验尸的话就要开膛破肚,连个全尸都不能留下,这样的人,死后也得不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