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睁开眼睛,便看见谢长里站在门外,他身后还有一个高瘦的影子,是朱进回来了。
“是二爷有消息了吗?”迷迷糊糊中,沈妤问道。
谢长里和朱进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都暗暗叹气。
盛延卿失踪十多天了,连老夫人都说凶多吉少,只有沈妤还坚定地认为他还活着。
一晃神的功夫,沈妤已睡衣全无,她扶着荷香的手出门,端坐在客厅里的楠木椅上,肃声问:“什么消息?是沉船的事有眉目了吗?”
“大少奶奶所料不错。”朱进拱手道,“这次沉船不是意外,是有人在船上做了手脚,凿穿了舱底的木板。船走到水流湍急的地方,船舱进水,这才会沉船。”
沈妤深深吸了一口气,死了六名船工,背后的这个人,是在草菅人命。
她摸着手上翠玉镯子,翠绿色的玉镯衬着她的手腕,肌肤莹白如玉。
沈妤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她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消息。
谢长里解释道:“大少奶奶,如果这起沉船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可以把证据交给警察厅,此事就与盛家无关了。”
朱进这次回来打捞到了舱底的木板,船的确是被人用工具凿沉的。
有不少船工幸免于难,如果细细排查,要找到动手的人不难。
案子移交给了警察厅,盛家就不用再赔偿船工的家人了,该负责的是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沈妤明白谢长里的意思,她思忖片刻,道:“这些人是替盛家运货,他们既然是茶坊的工人,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失去亲人已经很痛苦,要让他们入土为安,该给的钱不能少。”
“大少奶奶仁慈。”谢长里躬身道,他为自己刚才的欢欣鼓舞感到羞愧。
沈妤这么吩咐,底下人就知道怎么做了。
船工的赔偿照给不误,但话是说得十分明白,沉船不是意外,案子已经在和警察厅交涉,会尽快找出凶手。
与此同时,朱进明察暗访,在跟踪调查沉船事故的幸存者。
坊间们都传扬沈妤的仁慈,她赔偿遇难的船工家属,还在洪水到来的时候牺牲自家的茶园,保住了镇子。
荷香将这些话说给沈妤听,沈妤无所谓地笑笑,“如今的盛家只有出账,没有进账,要是好心能卖钱的话,我倒是很高兴。我没有多高尚的初衷,我只是不想盛家的人流离失所,不想看见他们背井离乡。”
如果洪水进了清水镇,盛家的祖宅就保不住了。
几百年的老建筑,几代人的积累,都要在洪水中毁坏殆尽。
盛晋煦,盛老夫人,还有荷香他们,都要成为难民。
那些开在镇子上的铺面,库存的茶叶,都要被水淹。
沈妤的初衷,一直很简单。
这两件事,彻底将之前有关沈妤不孝不贞的传闻压了下去,一时间她成为了百姓口中的大善人。
消息传到沈家,沈四海怒摔了手边的茶盏。
他指着沈淮安的鼻子骂,“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忙活半天,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这次洪水,我们沈家的损失小吗?大水淹的又不光是盛家的茶园,凭什么好名声都让她占了?”
沈淮安无动于衷,“爹,这次盛家的损失的确比我们大,我都听说了,二房的人还闹着分家,阿妤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混账东西!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沈四海抡起拐杖要打人。
沈夫人忙拦下,她朝着沈淮安摆摆手,“先下去吧,医生不也说了,你爹的病不能动怒。”
沈淮安悻悻地走了。
“老爷,你干嘛跟个孩子生气?”沈夫人轻拍着丈夫的后背帮他顺气。
沈四海瞪了沈夫人一眼,“都是你惯的,淮安都多大了,我像他这个年纪,早就在外面跑生意,独当一面了。”
“没志气的东西,被一个女人鬼迷心窍,我怎么生出来这种窝囊废儿子!”
沈夫人扁扁嘴,“也不能怪淮安,沈妤这个女人,的确是有一些手段的。不然,她一个寡妇,能当上盛家的当家人。我可都听说了,盛延卿死了,她就是盛家的一把手,盛老夫人都把盛家的印章交给她了。”
“印章都交了?”沈四海冷哼了一声,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桐城的制茶大会,对盛家本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契机。
不成想,原本可以让盛家赚的盆满钵满的订单,却让盛家赔的血本无归。
谢长里负责偿还违约金的事,接近尾声,他向沈妤汇报情况。
“大部分订单已经都解约了,只有本地一位姓钱的客商,定了二百箱茶叶,还没联系上。”
“违约金,茶山的租金,茶农的损失,船工的损失,货轮的钱,这些总共赔偿九十八万块,账上还有不到两万块大洋。”
说出这个数字,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二百多万块大洋,这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用这些钱大房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可是赔偿完了违约金,只有不到两万块钱了。
荷香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可能,那么多钱呢,怎么几天就花光了?”
谢长里叹气,“违约金和做生意不一样,订单上的违约金多是定金或者订单金额的五倍,十倍。这二百多万块现钱,就有不少是前面收的定金。现在按这个倍数赔偿给客户,钱当然花的块。”
荷香似懂非懂,“接下来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生意上的事情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