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看台里的几人连忙收敛表情,摆出一副和善温柔的模样。
沈妤进门便道:“刚才多谢周小姐相助,要不是周家的船,只怕水手们现在还没法上岸。”
周夫人悄悄打量沈妤,她慢条斯理道:“举手之劳,大少奶奶不必介怀。盛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咱们两家的生意就多有往来。承蒙老太爷照顾,才有我们周家的现在。”
周夫人说的是客套话,柳姨娘脸上的不屑却藏不住了。
沈妤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叹气道:“周夫人,不瞒你说。现在我虽然是名义上的主母,但上面有婆婆看着,大爷又走得早,没人撑腰。要是今天二爷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是死一千次也难辞其咎。”
沈妤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船上有些失态,她是在向周小姐解释。
女人之间往往更能理解彼此的难处,周夫人也同情沈妤年纪轻轻就守寡,一个人操持家里那么多事,说着说着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周夫人身边的丫鬟提醒该回去了,周夫人才如梦初醒,拉着沈妤的手一起往外走。
外人眼里,是周家和盛家和睦相处的情景。
回到盛家,沈妤立即去了鹤寿堂。
谢长里过来道:“二爷已经歇下了,看了大夫,说是呛了几口水,没什么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老夫人满面忧虑,眉头皱成了一团,“这次的船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漏水呢?多少年了,咱们的船也没出过差错。”
龙舟一年只用一次,为了追求速度打造的也多是轻薄的小船,仅仅能栽动水手,不做他用。
按理说,这样的船,做工并不复杂,突然漏水实在是蹊跷。
谢长里悄悄看了沈妤一眼,低着头道:“船还在打捞,检查以后就有结果了。”
沈妤从老夫人这里知道,盛延卿其实不通水性。
盛延卿是跟着大夫人长大的,从小就被拘在书院里读书,很少像别的男孩子那样出去乱跑,也没有机会学游泳。
大一些的时候,他整天忙着生意上的事,游泳这事就搁下了。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推断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沈妤面上不漏声色,只是道:“祖母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这次建造龙舟本来就是我的事,现在出了事,更应该一查到底。”
老夫人轻轻点头,“去吧,仔细的查。”
出了鹤寿堂,谢长里小声道:“大少奶奶,其实船已经打捞上来了,负责造船的工匠说漏水的原因是地板有裂缝。刚下水的时候不会发现,等船走起来,水会慢慢往里渗,把船板撑裂。”
沈妤眸光冰冷,“你的意思是,有人做手脚?”
谢长里点头,“都知道二爷要上船,工匠们怎么会为了省钱用劣质木板呢?这船做好以后再三检查过,也下过水,水手们练习的时候也好好的。可端午节这天,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事。”
盛家的佣人做事,沈妤还是信得过的。能负责制造龙舟的,也必定会是用的惯的工匠。
当时,看见龙舟在江面上一点点沉没,沈妤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谢长里说的,更进一步证实了她的猜想。
沈妤冷冷道:“你做的不错,先不要告诉老夫人,等证据确凿,再由她定夺。”
这次沉船风波,很快就被盛家免费发放粽子的事给压了下去。提起此事,人们只是感叹盛家倒霉,偏偏在端午节出事。
在盛家,这件事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毁坏龙舟,害的二爷差点被淹死,这是死罪。盛家人人自危,生怕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许馨月带着盛晋熹到二老夫人房里吃饭,二老夫人便阴测测地告诫道:“大房的事你少搀和,咱们现在是在屋檐下,指着人家吃饭呢,可不敢上赶着找茬。”
许馨月道:“祖母放心,您说的话孙媳妇都记在心里。这次沉船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好,盛延卿可是大房的宝贝疙瘩,你就是动谁也不能动他。”二老夫人道。
盛晋熹坐在许馨月身边,握着筷子的手保持着一个动作半天。
他今年七岁了,正是招猫逗狗不知愁的年纪,但两个大人肆无忌惮地在饭桌上说这些,他也有些发憷。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好容易盼到出门,盛晋熹赶紧问:“娘亲,是不是大房的人欺负老夫人了?”
许馨月摸了摸盛晋熹的脑袋,她语气温柔道:“谈不上谁欺负谁,但你想啊,盛家老太爷留下的家产就那么多,大房占着就没有咱们的份,能没有矛盾吗?”
盛晋熹似懂非懂地点头,怪不得从前二夫人在的时候,每天都要说大房他们的坏话。
许馨月牵着盛晋熹的手往回走,她问:“我让你多和煦儿玩,在外人面前哄着他,帮着他,你都照做了吗?”
盛晋熹点头如捣蒜,他现在可要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从前二夫人宠着他,他可以胡作非为。但二夫人突然消失了,留下他在这大宅子里孤零零一个人。
后来,他被送去二老夫人跟前,每天不仅没有好吃的,还要从早到晚一直读书。
还是现在的这个娘亲好,不打人、不骂人,说话温柔,还会时不时给他做好吃的。
盛晋熹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一门心思好好讨好许馨月。
今年的端午节就这样过去了,晚上,沈妤在烛光下翻看账本的时候,想到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