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方这东西,沈妤半信半疑,盛家请的是清水镇最有名的大夫,大夫都看不好的病,用偏方能行吗?
再者,偏方这东西没有考究,万一吃出点毛病来,她怕是真要被扣上一顶谋害长辈的罪名了。
孙氏循循善诱,道:“大少奶奶,你可别小看这民间的偏方,这都是多少年流传下来的。有用大家才口口相传,说不定真能治老夫人的鼻炎。”
马氏压低了声音,道:“我不知道这治鼻炎的偏方,但我这里有一个生儿子的偏方。你看我家四个小子没有,一用一个准。”马氏忽然本想开沈妤玩笑,想到她年纪轻轻守寡,抬头看向孙氏道:“要是你家闺女嫁人了,用着这偏方来管我要。”
孙氏拍马氏的后背,沈妤也笑起来。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沈妤也动了些心思。
她想,老夫人的病久治不愈,或许真的是大夫开的药方有问题。这偏方不妨先要来,真要用的时候,肯定还要拿给大夫看得。
沈妤让芙蓉拿来纸笔,孙氏说着,她认真把药方记下。
“苍耳子,辛夷花黄连,冰片,各取一点,研磨成细细的粉末,装在小瓶里,鼻子不通气的时候,就拿出小瓶来吸一下,早晚各一次,不出七天,鼻炎准能好。”
孙氏说的信誓旦旦,仿佛这药方她亲自用过。
沈妤谢过孙氏,几人说着话,眼看就到了饭点,她想留两人吃饭。
孙氏和马氏连忙站起来身来告辞,“我们先走了,家里老的小的都等着我们做饭呢,回去晚了是要挨骂的。”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以后没事常来串门。”沈妤笑着道。
吃过晚饭,镇上回春堂的张大夫过来了,他是来给谷雨复诊的。
张大夫提着药箱进门,恭敬道:“大少奶奶,我刚从鹤寿堂过来,想起来小少爷的咳嗽,正好要复诊了,就顺道过来了。”
如今这盛家内宅是沈妤当家,今天这寿宴都是她张罗,大夫人反倒成了摆设。外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现在的盛家,风向怕是要变了。
沈妤请张大夫去内室,道:“谷雨刚吃饱了睡着,张大夫诊脉轻一点,要是把这小祖宗吵醒了,今晚又甭想消停了。”
张大夫点头,动作轻柔地掀开谷雨身上的小被子,诊了脉,出来回禀道:“小少爷前几天是受了凉,今天已经好多了,痰也少多了。药还是按从前的方子吃,再吃五天,然后我再来复诊。”
沈妤谢过张大夫,“有劳了。”
张大夫刚从鹤寿堂出来,沈妤自然而然想到了老夫人的病情,问:“张大夫,祖母的病好些了没有?”
张大夫轻轻摇头,道:“过敏本来不是什么大病,但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就怕这鼻炎拖着不好,引起其他的病症,头痛,气喘,时间久了,会拖垮她的身体。”
老夫人有偏头痛的旧疾,沈妤从前还为此事请教过城里的西医。
好容易盼着天气暖和了,头痛的症状减轻了,却又闹出来这么一出。
沈妤微叹了口气,道:“祖母的鼻炎也是**病,一直都是张大夫照料,这次还辛苦您了。”
一面说着,她让芙蓉取了个荷包过来,亲手交给了张大夫。
“大少奶奶,这万万不可,账房已经给过钱了。”
沈妤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起来祖母的病还是因为我引起的。我这里有一个治鼻炎的偏方,还想劳烦张大夫看看。”
张大夫拿着孙氏给的药方看了好一会儿,轻轻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辛夷是开在春天的花,得早春生发之气,确实有通鼻,消炎的功效。苍耳子能散寒,止痛,祛湿,这两种药加在一起,确实可以治鼻炎。”
沈妤面露喜色,“当真,这么说来,这个偏方药理上是说得通的?”
“药理上说得通,不过……”张大夫话锋一转,“老夫人身份尊贵,用的一直是温补的药材,这两味药力度有些大。能不能用,老朽也不好说。”
医者最讲究的还是求稳,尤其是在盛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看病,张大夫自然是宁肯用十几种温和的药材拖着,也不愿意用一种能治病的猛药。
能用不能用,张大夫也不会给沈妤一个准话。
沈妤不懂医术,但也听出来张大夫话里的意思。
辛夷花,苍耳子,这些东西都是最普通的药草,田地里就能长,价格便宜,无怪乎这个偏方能在民间广为流传。
但正因为它便宜,无利可图,药铺里却买不到。
芙蓉道:“苍耳子倒是有,泡水喝了能下火,前几天我还看见门房几个婆子用来着,管他们要就是了。辛夷花就是玉兰花吧,早些时候后花园还开来着。不过都快到夏天了,玉兰花早就谢了。”
“花谢了……”沈妤喃喃自语,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来福,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荷香和芙蓉不知道沈妤要去哪里,只好匆匆哪了披风出来,硬往沈妤身上裹。
荷香不安道:“大少奶奶,什么事非要大半夜去,明天在说不行吗?”
“我睡得安稳,祖母却因为头痛彻夜难眠。”沈妤边说着边往外走,“她的鼻炎是因为我才犯的,我现在就要去找药。”
在这个世道,相较于这个宅院里所有的人,老夫人对她算是不错的了。并且,不管怎么说,让老夫人不适的东西都是从她手里过出去的,她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