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人人都道沈妤和旁人不同,为人大方,对下人也宽和。
谢长里并未料到沈妤会如此说,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沈妤算了一会儿账,将数字仔仔细细地记好,合上账本,一抬头发现谢长里还站在那里。
她轻叹了一口气,“谢管家,你和扶云居打交道也多,应当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我并不是疼惜修栏杆的那点费用。只是,扶云居的账我能做主,这盛家的账本我却不能。上面有老夫人,我初次管家,就怕出什么纰漏。月底老夫人要了账本去看,如果发现钱花的太多,我没法交代。”
谢长里连连点头,他就是知道沈妤大方,才会来提栏杆这事。
他刚想说要么不修了,沈妤却再次开口道:“栏杆自然是要修的,包括家里很多地方,该换的换,该买的买。可是,钱花在这些地方,就要从别的地方省出来。”
谢长里站在沈妤跟前,背上汗津津的。
大少奶奶看似和气可亲,但她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不愧是能跟大夫人过招,将两房的人耍的团团转的人。
沈妤继续道:“钱要花在刀刃上,谢管家,你说呢?”
谢长里想了一会儿,很快明白过来,沈妤这是在向他问账。
沈妤刚接过去盛家的账本,很多地方明里暗里都不懂。而谢长里在盛家多年,对府上的开支,人情往来,熟门熟路。
单从掌权这件事来看,谢长里就觉得沈妤胸有城府,她对下人恩威并施,谢长里又佩服又敬畏。
谢长里心里是有意和沈妤亲近的,他低着头,恭顺答道:“两房的账说是分开了,但实际上很多地方没分清楚。比如二房有自己的厨房,菜钱,柴米油盐却是走的大房的账。还有二房的小佛堂开销,每个月的给寺庙的香油钱,车马,衣物,都是走大房的账。”
“二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沈妤道。
她命荷香给谢长里拿钱,“多谢谢管家提点,如此一来我心里便有数了。后花园湖边的栏杆,早就该修了,钱不够再来支。”
谢长里道是,出了门,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房的账本来就不清不楚,大夫人这样一个小气的人,废了多少工夫都没理清楚,沈妤才上任几天就要管,不知是福是祸。
盛家的账本又厚又多,字写得密密麻麻,沈妤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头痛。
她之所以问谢长里,是因为很多固定的支出都是直接去账房拿钱的,账房先生把账记下,然后交到这里,她看到的时候,钱已经花出去了。
类似修栏杆,举办宴会这样的突发事情,管事的才会来沈妤面前说。
问过谢长里,沈妤有目的地把账本翻了一下,道:“二婶娘家不愧是经商的,她算的这账,只赚不亏。这佛堂每个月都要检修一次,动辄就要给这个菩萨那个佛塑一下金身,每个月支出都不少。”
荷香道:“二夫人这是拿捏老夫人呢,老夫人信佛,就是别的地方会省,也不会再佛堂上面省,这是对菩萨不敬。”
沈妤点头,“别的倒也罢了,菜钱,车马,二房再花,也有大房比着,她们弄不出花来。老夫人不介意,这是因为大房生意做得大,她不计较。但这个佛堂,说白了就是二夫人洗钱的。”
她手支楞着手臂,有些出神,“得找个由头,把这笔钱省下来。”
正想着,门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秦绍襄转眼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用力嗅了嗅,奇怪道:“这院子里怎么有股茶叶的味道?也没见这里种茶树?”
经秦绍襄一提醒,沈妤一拍脑门,她想起来先前放在背阴处发酵的茶叶。
前两天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的很,也不知道茶叶如何了。
沈妤这几天忙着管家的事,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走到院子里,掀开盖在茶叶上的布,立即有一股霉味散发出来。
秦绍襄一副心痛的模样,“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春茶,就这么被浪费了,这要是交到制茶师傅手里,一定是特等茶叶。”
沈妤白了秦绍襄一眼,“秦大少爷,麻烦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等二爷带着茶叶的样品从茶园回来,请你赶紧回省城。盛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这人……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秦绍襄道,“你自己技艺不精,浪费了这上好的茶叶,干嘛把火气洒在我身上?”
沈妤道:“我自己的茶叶,不敢劳烦秦少爷费心。”
春茶的数量本来就不多,这茶叶是盛延卿特意命人从茶园送回来的,小小的一堆,十分宝贵。
来福与荷香看着也有些心疼,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沈妤道:“时候没到,还是老样子,堆起来,撒上点水,用布盖起来。”
秦绍襄捧腹大笑,“都这样了,你还留着这些茶叶做什么?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盛家大少奶奶,泡的一壶好茶,不会制茶也不算什么。哈哈哈……”
这些日子,秦绍襄在沈妤面前很是嘚瑟,沈妤有心整治他,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见他如此,她突然心生一计。
沈妤眉头舒展,淡淡笑道:“你说我的茶叶是坏掉了,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赌什么?”秦绍襄很有兴趣。
沈妤指着不远处的茶叶,“就赌我能不能变废为宝,把这些坏掉的茶叶制成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