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者无疆!
江蓠蓦然泄了口气,浑身上下高傲的筋像是都被抽干殆尽,跌坐在了椅中,他年少成名,自有一番孤怪轻狂,狂到极致,却被人送了个癫字。可乍闻苏凌泉这魔头,比之自己更狂傲不羁,世人将却其与太上长老并称凌云二仙,他不服到了极点,憋足了劲儿要与他打上一场。
世事弄人,谁能想到,他与苏凌泉的第一次交锋,竟是在太白山下,当着天一宗与茯血派的面儿,当着朝颜的面儿,只出了一招便惨败。
谁又能想到,他苦练了三年,机缘巧合之下修成了仙君之身,足足比苏凌泉高了一个境界,可与他的第二次交锋,却又是一招惨败。
他揪了揪自己的发髻,失魂落魄的连声诘问,究竟,究竟是自己太弱,还是,还是他太强。
方才那一剑,自己分明没有了生机,谁想他竟放了自己,只因自己放了那小妖女,果然,果然,江蓠仰天长啸,心下冰凉一片,朝颜啊朝颜,你果然没有爱错了人。
江蓠在这有些憋闷的屋内怔了良久,猛然打开门冲了出去,凛冽的寒冬扑在面上,有些冷痛,他的灵台转瞬清明,在空无一人的院中大喝起来:
“小妖女,小妖女,你出来,出来见我。”
“小妖女,你让苏凌泉出来见我算甚么,你出来,出来啊。”
“葵儿,出来见我,出来。”
那声嘶力竭的喊声在四围徘徊不止,越过空落落的枝头,带着凄厉的尾音落到深深寂然的后园。
落葵在掉光了叶的海棠树下静立,一把扯下枯黄的芭蕉,在指尖碾碎,蓦地眸底有些湿润,眸光模糊一片,她背过身儿去,双手死死绞在一处,咬着牙冷薄道:“素问,送江少主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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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时节,天寒地冻,夜沉如水,幽黑天幕上悬着一轮圆月,月色清寒,粼粼洒入院落,那一砖一瓦,一花一木,皆如笼轻纱,夜风微寒,吹的窗下树影婆娑,廊下人影摇曳。
这几日,落葵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无休无止的做噩梦。
听着她似有似无的微弱声音,苏子已熬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手上捻着厚厚一摞方子,仍勉力神情如常的告诉杜衡,主子只是着了风寒,养一阵子就会好的。
可到了没人的时候,他便再装不下去,紧紧拉着她的手,夹带着哭腔反反复复咬着她的名字:“落葵,落葵,你起来啊,你起来与我吵架,看,我又乱花银子了,又买了假货了。”
丁香在他身后无声静立,听着此话,抬手抹过脸庞,便是一捧清泪。
数日前,苏子与落葵离开了扬州,日夜不停的赶路,终于在第七日的晨起,回到了青州城外。
这一路上,落葵神思恍惚,吃不下睡不着不说也不笑。
苏子从未多问一句甚么,只默默守着她,斟一盏热茶过去。
回到青州城的这一日,落葵始终提着的一颗心,转瞬便落了下来,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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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的极不安稳,一瞬儿是京墨与曲莲阴森并立,推她跌高,一瞬儿又是江蓠逼问苏凌泉的下落而不得,举剑杀她,一瞬儿是在太白山下大开杀戒,染血千里,一瞬儿又是苏凌泉叛出茯血,远遁天涯。
她陷在噩梦中难以醒来,痛苦的热汗滚滚,终于没能熬得住,起了高热。
退烧醒来已是三日后的晌午了,干涸着唇边要水喝。
苏子忙扶起她,一边喂水一边叹:“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落葵秀眉微挑,只默默道:“我饿了。”
落葵心里明白,江蓠的蓦然出现,令原本便勉力克制绝望的苏子终于心生绝望,再度崩溃。自己与苏子都是福薄之人,终难逃宿命,他能放了他,但无法不能放了自己。程朝颜是苏子心中迈不过去的坎,解不开的结,她死了,苏子也跟着一同死了。落葵再明白不过的,若有朝一日,自己不再需要苏子的护佑,苏子会毫不犹豫的去找她,去陪她。
苏子忙招呼丁香进来摆菜摆饭,像伺候废人一样,亲手一口口喂到她的嘴里:“好歹多吃一点儿,你是不是又瘦了,那天一抱你,就剩一把骨头了。”
落葵含了满嘴的饭菜低语:“那件事,怎么样了。”
苏子轻声道:“都吩咐下去了,三月二十八之前,必定有个了结。”
吃完饭,是冬日里难得的短暂暖阳,苏子抱落葵去廊下坐着晒太阳,怕她着了寒气,又拿了条毯子盖在她的腿上,端了炭盆在她的脚边暖着。
无风无雪的冬日,暖阳晒在人身上十分舒服,落葵微微眯起双眸,又昏昏欲睡起来。
刚打了个盹儿,京墨却一脸晦气的回来了,一头栽倒椅中,连声喊道:“不好了,出大事了,咱们都成了妖怪了。”
“妖怪。”苏子抬头瞟了他一眼,落葵病着的这三日,京墨借着要去铺子照看生意的由头,无一日守在床前,只在晨起和晚间过来看上一眼,苏子原本是要发作的,但想到这半月来的辛苦谋划不能功亏一篑,还是忍了下来,冷冷瞟他一眼,奚落道:“妖怪,莫非你修炼时走火入魔了,头上长出角来了。”
落葵仍微阖双眸,身姿不动,也不理他。
京墨眸中的阴厉转瞬即逝,顺手抄起桌案上的茶水,猛灌了几口,才如常续道:“甚么啊,我方才出门,不管走到何处,都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说水家住了一群会放火的妖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