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猛笑道:“我们这位怀恨大师,那可是师出少林的……”舒展屡次听到他的名字,一直只道是自己耳误,这时再听,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怀什么来着?”
和尚脸更红,骂道:“什么怀什么?还怀孩子呢!洒家本来叫怀灭的,谁知被方丈那个秃驴给我改了怀恨这个名字——哪里有个和尚样?”
他满嘴污言秽语,偏还嫌自己名字不够和尚,大家面面相觑,都大感有趣。高乱道:“怀恨大师性如烈火,七上七下少室山,起来,实在令人佩服。”
七上七下少室山,常自在、舒展还不觉什么,唐璜却大吃一惊,道:“少林寺门规森严,怎容得你这般胡闹?”
那怀恨忸怩道:“俺本来是个劫道的,谁知有一次好死不死,劫着了少林方丈。老秃驴我有什么慧根,非要点化我出家。俺听他一,倒是也真的想当和尚,化了这一身戾气,可是每次俺想念经的时候,总有些香客让我听着些气人故事。俺忍不住,就下山把那些故事里的王鞍打上一顿。打完了呢,有的时候时自己后悔了,有的时候是被捉回去,有的时候是打出人命,只好出家躲避,总之老得回少林去……方丈倒也够意思,猪油蒙心一般,认定了要度化俺,啥时候回去他啥时候收,就是要先打棍子再关禁闭……妈的老子上少林寺十几年了,除了山上山下的跑,就是在山上关禁闭。到现在连一部狗屁经都没念完过。到这回还被方丈改了这傻名字,什么要普渡众生赶下山了。那是什么?俺可不懂,左右无事,正好听平寨了不起,俺就赶来入伙了。”
众人听得有趣,哈哈大笑。谈笑间,酒菜上桌。高乱举杯道:“今日一日之间,得见怀恨大师、舒兄、常兄、唐兄,实在是三生有幸。大战在即,粮草吃紧,不能盛宴相待,几位多多包涵。”看那菜式,确实有限,可是几人都饿了大半了,谁还挑剔?当即大吃大喝,狠塞了一通,才有嘴讲话。
那高乱见他们这般饿法,笑着命人给李响送去一份。唐璜笑道:“现在送去,不是打扰人么?灶上留点剩的,叶杏什么时候醒来,能喝点汤羹的时候,一并给他送去才是真。”
高乱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命人留了几样下饭的菜,回过头来道,“咱们今日相聚,也是有缘,不知几位风尘仆仆,这是要去往哪里?”
几个人便乱七八糟了一番乱转看海凑数之类的理由。高乱等听得目瞪口呆,咂舌道:“方今世上,竟还有几位这般洒脱自在的人物,当真令人羡煞!”
舒展笑道:“这算什么,寨主你不也是啸聚山林,无法无的好汉么?”
高乱大笑道:“的也是,如此来,我们倒是志同道合了!”
舒展等对于李响当日所争取唐璜时的豪言壮语已自淡了,因此方才并不敢什么开创新世界之类的疯话。但是唐璜心中却一直耿耿,这时听他话,心中一动,搭话笑道:“我来这山寨中,所见兵卒、头领,都是披发于肩,不知可是有什么意思?”
高乱笑道:“唐兄的利眼!我山寨所依的高山有个名字叫做‘平顶山’,早先我家二弟来此落草时,因觉‘平顶’不够响亮,便改将山寨之名稍作改动,成了‘平寨’。到我来时,受这名字触动,常觉下苍生,生而自由,束发戴冠有悖性,因此下令,所有弟兄一概散发打扮,一来做个标记,二来,也算一个表率。”
众人听了,这才知道原来一个头发,束与不束便有这样的讲究。常自在拍掌大乐,道:“好啊!好啊!”伸手一扯,拉下了自己的发带,将头发披下。舒展不甘落后,把头发也散了,见唐璜不动,奇道:“唐妈?你不想更舒坦么?”
唐璜笑了一笑,放下筷子,便也把头发解开,平寨众人轰然叫好,怀恨拍桌大怒道:“你们欺负和尚没头发么?”登时笑翻了满桌,这酒便喝得更加尽兴。
舒展道:“听高兄的意思,这山寨之中,乃是甄兄先到?”甄猛道:“不错,我痴活几十载,在此落草九年,一直浑浑噩噩,只不过收了百十人,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直到两年前遇着高兄弟,这才知道,我若只图眼前的享乐,吃饱喝足的不过是我山寨的弟兄,下间得老百姓却仍是饥寒交迫。当今朝廷昏聩,世风日下,男子汉大丈夫,倒不如作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我因受了他的点拨,这才如梦方醒,好歹让他作了头把交椅,自立平王,这才拉架子开始干大事。”
唐璜笑道:“原来平王这般志存高远!”
高乱苦笑道:“哪有什么大志,全是给逼出来的,方今下盗贼横行,朝廷卖官鬻爵,君不似君、臣不似臣,不顾民间生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生在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分别。所谓富贵贫贱,当真这样不可逾越么?我却不信。若有眼,早该整治乱世,既无眼,那我等江湖草莽又有何惧?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索性便抢了那皇上的宝座,我自去给下百姓一个安康!”
他这番话的慷慨激烈,当真叫人热血沸腾。舒展豪气上涌,举杯道:“高兄大义,我代下人先干未敬!”一口将酒倒进口郑常自在、甄猛等大呼痛快,高乱也是酒到杯干。唐璜端起倍来,偏着头想一想,一仰脖,将酒干了。
满座推杯换盏,大声笑。俗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舒展等人行遍下,一路上为人误解嘲弄不在少数,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