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断断续续,时隐时现,只在外面挺着,便能让宛湘宁生出一股哀伤怨叹之感。
宛湘宁停驻院内,细细听着,那正是和嫔的声音,温柔和婉如和嫔,哪怕是在痛哭时,也不会如平常妇人那般啼哭哀嚎,只是不知她究竟为何而哭。
瑾蕙随在宛湘宁身后,对那哭声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低声对瑾兰道:“和嫔娘娘哭得怪叹人的,听着还有些许恐怖,畅安宫里发生了甚么?”
瑾兰微微摇头,轻轻道:“我怎么会晓得,”说罢,微微上前一步,垂首对宛湘宁道:“公主,高公公不会无缘无故将咱们带到这里来,如今又听和嫔娘娘哭成这样,里面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您还是快些进去看一看吧。”
宛湘宁微微颔首,同沈君琰一起,抬步向畅安宫的正殿长宁殿去了。
刚进长宁殿,宛湘宁便见到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和嫔,只见她只着一袭月白色锦缎宫装,一头秀发未挽成发髻,一应珠钗翠环全无,一张俏脸上亦是粉黛不是,双目红肿,泪流满面,看着格外令人生怜。居畅安宫左、右配殿的林美人、玉才人正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亦是泪眼盈盈的模样,边拭着泪,边轻声安慰着和嫔。
宛湘宁与沈君琰对视一眼,方要开言问问和嫔,却被旁边传来的乾德帝的声音唬了一跳。
“你们来了?”
宛湘宁与沈君琰齐齐回身看了过去,只见长宁殿东侧殿的纱帘之后,乾德帝与苏皇后正端坐在明窗下的锦榻上,在往一旁看了看,只见沈贵妃带着宛俪宁、宁妃带着宛钟宁、另还有宛瑶宁与耶律清亦在下首相陪,只是未见冯昭仪,想来是因位分太低而不得入内的。
两人正疑惑间忽又看见纱帘被掀起,太医袁思齐自里面走了出来。刚一见他,原本哀哀而泣的和嫔起身扑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急急问道:“太医,太医,我的佳儿怎么样了?可有些好转?”
宛湘宁听了,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向乾德帝与苏皇后请安,急急问道:“和嫔娘娘说甚么?佳儿怎么了?出了甚么事?”
和嫔一心扑在袁思齐身上,未得空来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宛瑶宁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解释道:“长姐,也不知为何,自上次从将军府回来之后,佳儿当晚便突发疾病,我们本以为她是贪玩受了凉,便没有惊动你,可不想已经好些日子过去了,她竟一点也未见好,我们都快急死了。”
苏皇后在一旁柔声道:“是啊,湘儿,今儿就是想问问你,那日在将军府中,可有何特别之事发生?”
宛湘宁垂眸暗忖,若说特别之事,莫过于宛佳宁独自跑去杜若的常青阁中玩罢了,只是此事,还不可让旁人知晓。想到这里,她微微侧眸看了看宛瑶宁。宛瑶宁见了微微摇一摇头,她这才放了心,看来宛瑶宁果真依着她的嘱咐,并未将遇见杜若之事告知旁人,心内便稍稍安稳了一些。
想到这里,宛湘宁回道:“母后,佳儿去将军府做客,不过也就半日的辰光,只是看了看儿臣所居的院子,又去花园里顽了一会儿,便让三妹妹带着回宫了,哪有甚么特别之事。”
宛瑶宁在一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苏皇后与乾德帝对视了一眼,并未应声。反倒是乾德帝看着她,柔声道:“湘儿,父皇与母后并非信不过你,只是佳儿亦是朕的女儿。她的安危,朕定是要放在心上的,我们将你们叫到这里来问一问,你也不要介怀。”
宛湘宁听了,眼眶一热,道:“父皇说的是哪儿的话,佳儿亦是儿臣的妹妹,若治她身子不好,该早早儿回宫里探望她才是。”
宛俪宁在一旁听着,恨恨地剜了宛湘宁一眼,恨恨地想着,本以为她出嫁之后,父皇对她的宠爱能减上几分,却不想对她竟又是如此的温柔和善,只怕尚有她在一天,自己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对宛湘宁道:“前儿,慕王府的小郡主入宫,倒是曾对妹妹提过一事,那日她刚巧路过将军府,见大门口外空落落的,连个把守的士兵都不见。按理说,公主在府内游玩,本该是加强守卫才对罢。因此她一时有些疑惑,便悄悄推门进去了,见到整个将军府中之人皆慌里慌张地东找西望,还见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一旁指挥,说甚么‘一定要将四公主找出来’之类的话。她便觉得很是奇怪,还专门问我四公主是不是不见了。长姐可知此事?”
宛湘宁一怔,旋即轻笑,道:“佳儿是小孩子心性,见到好玩的事物便跑得没影了,本没有多大的事,是齐夫人有些紧张,便命整个将军府中人皆去搜寻,不过一会儿便在花园里找到了她,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沈君琰接着道:“此事说起来,是将军府招待不周所致,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恕罪,”说罢,他躬身对乾德帝与苏皇后行了一礼,又转身对和嫔行了一礼,“还请和嫔娘娘恕罪。”
和嫔一怔,霎时止住了哭泣,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启唇似欲说些甚么,又垂眸止住,只缓缓走入纱帘之内的卧榻旁,伴着宛佳宁去了。
乾德帝与苏皇后皆能体会她如今的心情,自然不会责怪她的失礼。
宛俪宁轻咬下唇,又欲说点甚么,却被身旁的沈贵妃一把扯住了衣袖,生生止住将话咽回了腹中。
宛湘宁侧眸看着袁思齐,关切问道:“佳儿究竟是何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