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在城南门外,这里除了守尸的老人之外,就只有一只橘黄色的胖猫,卧在小池塘旁迎着暖阳晒着肚皮,时不时发出惬意的“喵喵”声。由于大家都对死人有些避讳,因此这里不常有人,显得格外空旷,那些无主的尸体一般都就近埋葬了,就在门外的山坡上,零零散散地矗立着几个石头,鼓着小小的坟包,有的新坟还有插着些白色的坟标,凄清冷落,透着丝丝寒气。
纵使姜宁从不迷信,此刻也觉得有点得慌,但为了在叶沉音和东方湛面前不丢脸,她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隔着门先是传来有规律的拐杖点地声,接着柴门“吱呀”一响,走出来一个十分枯瘦的老人,他头发花白,精神却意外地十分不错,与这里阴森恐怖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好,我是监察官陈大人的手下,来查焚尸案的。”姜宁率先打招呼。
老人略一思索,想起来好像昨天听过衙差的吩咐,要他听从安排,协助新来的陈大人破案。于是他让开身子,将三人迎进去,边走边说:“大人可算是来了,再不来,那些尸体都要被奇怪的东西吃光了!”
姜宁一惊:“什么?!”
“大人,您还是自己去看吧,我这就带您去!”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领着他们走进去。姜宁便顺口关心了一下,问:“大伯,您这腿是怎么伤的啊?怎么这里就您一个人呢?”
“我是从阳安退下来的老兵,战场上受了伤,您可不知道,阳安前线的那群小娘子打起仗来不输男人,天辰的男人就更不用说了,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我这条腿,就是在水里打仗的时候没的。好不容易能退下来,回来家里老母亲去世好几年了,也没个老婆孩子,就在衙门讨口饭吃。您可别小看我,看义庄可不是您想的那么容易的,既要耐得住寂寞,又要阳气旺盛,压得住阴祟,小老儿在这里十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说来还是托了我这一身血气的福……”看来这位老人平时没什么消遣,见着人就十分兴奋,絮絮叨叨地抖了许多事出来。他自称王福,从前是士兵,因伤退役,回乡守了义庄,已经在这里十多年了。
王福推开一扇门,门里传出来的竟然不是姜宁想象中的腐臭味,而是一股奇特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甚至总是忍不住多吸两口。姜宁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谨慎起见,她捂住了鼻子。
四人一走进去,便看到让人作呕的一幕,十几只猫猫狗狗围在那些烧得像焦炭一样的尸体旁边,撕咬着烧焦的肉,一片狼藉。王福一阵尴尬,挥着拐杖激动地跑过去驱赶那些猫狗,奈何那些小动物都没有反应,就跟着了魔似的,浑然忘我地吃着腐肉,一个个蹭得浑身黑点,肚腹肿胀,就像怀孕几个月了一样。
姜宁《动物世界》没少看,这种场景对她来说还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她在意的是那股缭绕在整间屋子里的奇怪香气。验尸不是她的长项,但她从小到大看过的侦探悬疑小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再加上上次协理侦破了东方湛母妃的冤案,于是她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有能力破了这个案子。现在看来还是她太天真了,从相思子一事起,她就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不同于她从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有很多不合常理的东西比如,亓舟所说的她身上莫名其妙的“巫术”。
叶沉音见姜宁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望着那群猫猫狗狗发呆,以为她一腔热血被浇灭,心情低落,便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女孩子家干嘛要掺和这种事情,我已经叫人去请榷方的仵作来了,你若不舒服,就先出去呆着,等仵作的验尸结果。”
姜宁一声不吭,仍旧蹲在地上,东方湛一掀袍子,学着她的样子半跪下来,观察了一会儿,轻声说:“为何这些蚂蚁不靠近尸体呢?按理说,蚊虫蚁蝇这一类的应该更喜欢围着尸体转才对吧?”
“他们也是被吸引过来的,只不过,他们更灵敏,发现了蜜糖后的砒霜,看来,这些尸体身上有一种十分吸引动物却又使他们害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哺乳动物和昆虫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们各自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姜宁也不能尽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尸体挥发的一种物质,使得这些动物发狂了。蚂蚁没有靠近,说不定是提前洞察了其中的危险,趋利避害的本能使他们远远观望着这些看起来十分“美味”的尸体,而那些猫狗却没有这么幸运,被这种物质蛊惑了,所以才不知饥饱地狼吞虎咽着。
“外面那只橘猫……为何像它们一样没有发狂呢?”姜宁自言自语着站起来,一个趔趄倒进了东方湛的怀里。她条件反射般快速推开他,站在了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不好意思地笑着,向他道歉。
“王大伯,外头那只橘猫是您养的吗?它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姜宁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只得赶紧叉开话题,向王福询问。
“是我养来做伴的,就是个寻常家猫。若说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它鼻子不大灵便,有一次前面停灵的灵堂起火了,不小心熏着了它的鼻子,仵作老李头说它可能闻不出味儿来了。它前两个月怀了小崽子,可能对于危险更敏感吧,我在军中多年,见多了温顺的母马为了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强行把训练中的士兵摔下来的。动物啊,有时候比人还要有情有义,有血有肉,为了自己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