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荀墨的话,避开禁卫军,姜宁几乎是飞一般地向华宸殿跑去。只恨今天穿的衣服太碍事儿,宽袍广袖,让姜宁有一种骑着拖把招摇过市的错觉。
华宸殿大概荒废已久,宫中这样的宫殿如果闲置着,过不了几年就会有新的主人,粉刷一新,依旧富丽堂皇。而华宸殿却是例外,这是为什么呢?姜宁不知道,但是这无疑降低了姜宁执行任务的难度,一来她要找的是十几年前的旧物,二来这里人迹罕至,方便作案。
悄悄溜进华宸殿,殿内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姜宁尽量放轻动作,把裙角扎在腰间,又把长袖卷起来,不留下脚印也不激起灰尘,饶是如此,她还是免不了受到灰尘对她气管和肺的摧残。
姜宁直奔佛龛,那佛像的裙角做成被风吹起来的样子,翘起了一角,姜宁从那褶皱之中取出一张年久泛黄的笺纸,上面似乎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看也没看就塞到袖子里。又低下身子去在佛龛底下座台上摸了半天,才摸到附在边缘上的一个小小的突起,按下去之后,露出里面的暗格有一块碧绿色的玉佩,形状像鱼,好像是双鱼佩的左半部分。拿到玉佩,姜宁依旧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却感觉到身后有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宁身体僵硬,不敢妄动,可是为什么身后人的声音这么熟悉呢?姜宁一时被吓到,没有想起来是谁。
“你转过来。”
姜宁低着头,缓缓转身。
“抬起头。”
姜宁僵着脖子,机械地抬头。
“啊!”
姜宁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东方湛!
东方湛一脸平静,并没有因为发现姜宁鬼鬼祟祟在华宸殿里寻找什么而诧异,反而是姜宁看见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随即又有一种羞耻感涌上心头。
“你……你……你跟了我多久了?”
“一直。我一直在你身后,从你入宫到你现在所在的位置。”东方湛垂眉低语,姜宁心里一动,感到了几分苦涩。
见姜宁不说话,东方湛主动打破尴尬的氛围,说:“你要找什么?找到了就走吧。”
姜宁放在背后的手在袖子里不停地摩挲着双鱼玉佩,不说话。
“你不走?等会儿就走不了了,你出来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人起疑了。”东方湛仍然是在为姜宁着想,姜宁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自己没骨气地暴露了。东方湛准备从正殿出去,姜宁赶紧拉住他,用前所未有的哀求的语气说:“事关重大,我实在不好和你解释,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我们不能从正殿出去,你跟我来。”
东方湛只是点了点头,任她拉着自己,猫着腰找到机关,佛龛訇然而开,一股陈腐的气息飘出来,姜宁被灰尘迷了眼睛,顾不得揉,眨了眨眼睛,泪水不住地流下来,东方湛看到她哭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关心她,因为他们两个人,或许已经站到了对立的两面。
等里面的气息散了点,姜宁就走了进去,东方湛跟着她,虽然从小就知道狡兔三窟,皇宫里一定有许多秘道,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而且,这些东西不应该是她可以知道的。她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姜宁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东方湛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姜宁信任荀墨,但是她觉得有时候事情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像突然出现的东方湛,她知道他如果不想出来,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在身后,但是他出来了,这才是最麻烦的,他使姜宁不得不面临说与不说的困境,也逼着她去思考她与他,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路再长也有尽头,姜宁与东方湛终于到了饮风殿,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看见对方的一瞬终于绷不住了,掩嘴而笑,刚才的尴尬在这会心的一笑中消弥了不少。
但是东方湛在看到周围环境的一瞬间就笑不出来了。饮风殿很破旧,比起华宸殿来,更是多了许多蛛网,看来是许多年没有人来打扫过,不过宫中的殿宇不是都是有人定期打扫的吗?
东方湛想要去碰一张布满灰尘的小几,姜宁赶紧拉住他,千万不能在这留下痕迹,以免打草惊蛇。可是姜宁回头看见东方湛的眼神,是那么的忧伤和绝望,那里好像有着如瀚海般的孤独,环绕着他心灵的岛屿,日月星辰,各自运行,井然有序却是遥远的。他还只有二十岁,却是那么沉稳优雅,可是二十岁的青年不是应该朝气蓬勃的吗?
姜宁猛然间想起,东方湛的母族在他幼时就全都被诛杀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高高在上的永远也不会懂他的父皇。对的,只是父皇,不是父亲。杀了他母亲的是他的父亲,而他,作为皇权的附属品,从不曾享受过真正的亲情。这座饮风殿,是他母亲的故居吗?
“小时候,我经常在这座宫殿里奔跑嬉戏,那时候,这里宽敞明亮,处处富丽堂皇。我的母亲,总是坐在那边的花架下,俯首看着手中的书,偶尔抬起头来看我和云绡、冰绡姑姑嬉戏玩闹。她曾在这张小几上教我识字下棋,曾在那张梳妆台边描眉点唇,曾在花丛中逗她最喜欢的玲珑,这里处处是她的身影,她的微笑。”
“只是,我已经十五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也十五年没有见过她了。
姜宁看着东方湛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看这间宫殿,倔强地仰着头,闭着眼睛,姜宁握紧了他的手,无声地支撑着他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