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滨,冰河山川在旭日影耀之下变得煞白一片,覆盖在丛木草枝之间的积雪在异样的震动之中簌簌发颤,忽然,一瀌艳红的热血飞溅,直洒落在积雪表面,热血冲开了白雪,渗入晶花,在把积雪敷染成血红之前却又悄然凝固。
鹤氅白袍的尸体倒在几为一色的冰雪之中,英俊的脸庞上却只剩下颓败的灰暗之色,两只没有任何神采的枯漠双眼微微张开,正对着青蒙蒙灰茫茫的天际。
喀喇!一只穿戴厚重甲胄的大脚猛的踏下,将那张英俊脸庞踩在足底,脑颅开裂的血浆像是在脚下开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花,镇山君在振臂高呼,他的啸声一遍一遍的在山川间回荡旋绕:
“全力破敌,杀回虻山!”
远方,昏黑的妖霾和炫白的玄光交织而成了一团巨大的气罩,隆隆轰响不绝于耳,而从那团气罩延伸开去,由北至南的弧形范围之内,尽是密密麻麻蜂拥向前的天军妖兵。
……
洛水之滨的战斗在拂晓时分打响,并在接战的一开始就进入了疯狂血腥的阶段。
来自阒水的侵伐使镇山君心急如焚,一旦虻山的本境陷落,他们这支为数两万余众的妖军就成了孤旅疲师,先前所取得的所有战绩都将失去价值,而他们也将在多方的围剿打击之下损失殆尽。只有立刻杀回虻山,勤王救驾,驱退阒水大军,这才是生死攸关的重中之重。
事关存亡根本大计,虻山天军迸发了前所未有的战力,什么邀功争宠,存力保身的心思都变得微不足道,他们的目标明确而坚定,不惜任何代价,在最短时间内冲破伏魔之士的阻击,杀回虻山!
许贯虹选的地段很巧,恰在虻山通界之门的外围,既然我们不得其法而入,那么你们也就别想进去了。救兵如救火,这是与洛阳城相距最短的界门,也是虻山天军回援的首选,而一旦发现这里由炼气士相阻之后,绕道而行去往其他界门的企图就毫无意义,倒不是非要从此地过不可,但在时间上就来不及了,与其如此,镇山君索性选择了硬碰硬的全力猛攻,两万多大军,还怕啃你区区百多个炼气士不过?料来不出小半个时辰,天军便可一鼓而下,直抵本境。
可他们碰上了硬茬,他们的对手是以逸待劳多时,并且壮怀雄心蕴结已久的鹤羽门炼气士。现在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鹤羽门炼气士的人数尽管不停的在减少之中,可他们立成的阵势依旧岿然不动。
许贯虹早就在这一带布下了鹤羽门的伏魔绝学---锁妖气决阵。
昔日广良城一役,许贯虹以有心而趁无备,凭借立字门百多位弟子施展而成的锁妖气决阵将广良城内过百名虻山袭风众妖魔尽数诛灭,可谓势如破竹,风卷残云,浑不费吹灰之力。
今天在洛水之滨的除了立字门一百多门人,还有师字门几十位弟子,锁妖气决阵的威力比之广良城时固有增强,却也增强有限,可他们面对的敌手却不再是那袭风众过百的妖魔,而是忧心急切杀红了眼的两万余训练有素的天军妖兵,且锁妖气决阵也非那时围城相困之景,只能是结阵连环负隅相抗之局,时势判易,鹤羽门炼气士们便迎来了自开派立宗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战。
天军妖兵在一开始对气决阵那层玄罡之力堵截的气墙,采取的是前赴后继,持续冲击的策略,并在损折千数之众后取得了成效,外围的气墙被尽数摧毁,负责留守的鹤羽门弟子陷入重围,在殊死拼杀之后尽数罹难,可就是许贯虹亲自操持的气决阵核心地段怎么也攻之不下,镇山君在恼怒愤恨之余却也有些隐隐的叹服敬佩,不愧是和虻山相争缠斗了近千年的伏魔名门,以其一门之力竟有如斯之威,倘若他们加入了洛阳城之战,恐怕天军即便最终得胜,也必伤亡惨重,元气大亏。
不过对方处于此地,其歹毒刁钻之处又远远胜过了在洛阳城中的大军混战,镇山君绝不怀疑凭己方的力量终究可以把这些炼气士全部消灭,可问题就在于时间,就算花上两三个时辰,待到炼气士们力竭之际一举功成,但只怕那时候虻山全境早就陷落于阒水之手了,一个伏魔名门的陨落和根本之地的失陷,这得失之比镇山君自是再清楚不过。
抓紧时间,好在鸿翼在复醒后说了虻山的大致情况,阒水来犯之敌最棘手的不过近万人马,余者大多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哪怕天军妖兵在此地折损一半,剩下的也足够抵挡阒水之军了,所以镇山君此时所下的猛攻令更是不计代价,拼着数千妖兵的性命,你炼气士又能阻得几时?
……
枭啼所部在气罩的东南边沿,天军营四部之中倒是他的圣空部取得的进展最大,这也正常,毕竟圣空部是兵力最为雄厚的一部,他们遭遇了不下四道气决阵的气墙阻隔,但倒底都被攻克了,枭啼亲手撕裂了两名鹤羽门弟子,他一边嗅着手上还未消去的血腥味,一边面沉似水的下令:“攻其一点,以点破面,散开来做甚!”
他不是很高兴,不高兴的原因除了光幕之中的最后气墙迟迟撼之不动,还因为那足舞魅率领的异灵军竟然也挤入了圣空部的作战序列之中,显然那足舞魅是看圣空部这里进展得最好,跑过来分一杯羹,真不要脸,先前啃硬骨头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出手,现在压力大减,倒来坐享其成了。不过都是为了杀敌,彼此又不属同列,枭啼也只能由得他们去,只愤愤的打定了主意,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