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而且对沈劲来说,未免也是对程一帆勇气的诋毁,所以刚一说出口,沈劲就有些吞吞吐吐的踟蹰不定,想了一想,才续道:“至少我们不能全死光,得让朝廷,得让世人,知道我们是因何而死的。”
几天前,张岫也听程一帆说过类似的话,此时更是哑口无言,恨恨的一跺脚,转头‘抽’身而出,拉了程一帆便走。
“不要添‘乱’,这里不是你文官逞能的地方,跟我回城楼!”张岫粗声粗气的显得甚是凶暴,而这种方式一向是对文官最见效的手法,程一帆一愕,不由自主的便被张岫拖拽而去。
等着我,我送过了他就回来!张岫下定决心,也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经过一片碎石堆时,便听到一阵阵低微的**声传出,张岫侧目看去,只见荔菲纥夕拖着条伤‘腿’,恹恹然无力的斜靠在断壁旁,这段不长路途的匍匐爬行几乎耗尽了她不多的劲力,如果不是张岫经过,只怕就在冰天雪地里昏沉沉的睡去,然后长眠不醒。
这东胡鲜卑的‘女’人倒也有种,这几天一点也不孬。张岫早抛却了族类有异的敌视,转身过去拉起荔菲纥夕,不由分说的往肩头一扛,看程一帆瞠然相视的模样,不禁又没好气的催促:“走!望什么呆!”
……
两个妖魔像是被悬空挂起的木偶,一层一层的冰凌将他们全身缠绕,把他们挣扎的动作变得极为笨拙蠢重,一道道白‘色’的光影若丝若缕,远远的从城头照‘射’过来,仿佛悬吊妖魔的绳索。
张岫和程一帆经过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相望,冰凌中的妖魔面目看起来尤其狰狞可怖,使他们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
有气无力,歪歪斜斜的箭矢还在零零落落的‘射’下,以至于张岫刚抵城边,便大声往城头上喊:“看着点,自己人!”
几个老军缩了缩头,急忙停止了施‘射’,尽管他们的箭法其实也没有任何威胁。
噔噔噔几步,张岫沿着梯阶跑上了城头,顺手将昏昏沉沉的荔菲纥夕‘交’到身后紧跟的程一帆手上,也不顾程一帆愕然待言,急匆匆往白光‘射’出的方位走去。
阿夏和阿奇罗大口喘着粗气,维持冰灵法术之际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显然都是在勉力支撑,张岫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他见识过这两位莽族神人的手段。
“从这里‘射’箭也没准头,有什么办法‘弄’死他们?老这么挂着也不是个事!”张岫指的是那两个被远远挂在半空的妖魔。
阿夏的脸‘色’不大好,原本胖乎乎的圆脸盘现在也有点消瘦:“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上去一刀一个的结果了他们,这就需要我把他们放下来才好动手。可是……他们的法力太强,一旦让他们着了地,我没有把握还能困住他们。”
“那就到他们身下‘射’箭,离那么近还怕‘射’不中?岂不是好过在这里远远的‘乱’‘射’?”张岫回头看了看几个老军,为他们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法子而有些费解,内中一个正是那东城牢狱的老牢头,这么多天坚持下来,也真够难为他的了。
“他们没有力量,便‘射’中了妖怪也伤不了的。”阿奇罗披散的红发上挂满了冰霜,说汉话的口音也颇为生硬。
这倒是,张岫拍了拍脑袋,差点忘记了不是什么人打妖魔都能有作用的,话说回来,不是这几天舍生忘死的拼杀,又和乾家的几位先生揣摩了些‘门’道,自己也没那么快就能运用那个什么破御之体的力量。
“我去!两位神人再坚持一小会儿。”张岫从老牢头的手里接过了弓箭,转身又向城下跑。
程一帆把荔菲纥夕放在足以遮挡风雪,又相对干燥些的城楼檐下,旁边还躺着三五个伤兵,这几个伤兵受的都是重伤,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就是肚腹上被剖开了口子侥幸生还,却也尽皆失去了作战的能力。
檐下还支着锅釜,火种已熄,釜中的半锅残汤也早凝结成块。怨不得对伤兵的缺乏照料,实在是战况紧急,无暇分顾。程一帆知道自己在打仗上帮不了什么手,对着这些伤者,他却总牵记着要做些什么才好。
当下倾了半锅残汤,用雪水擦抹之后,再放下几捧看起来洁净的白雪,然后支架生火,程一帆是准备烧些热水,也好为伤兵擦拭照拂。
一个洛阳令来做这个琐碎小事,总有些笨手笨脚,火石擦擦了半天也没冒出半点火星,程一帆转身去寻旁的火石时,又不小心带翻了铁锅,哐当一响。
这声响引起了正在城头背面紧张观望的老军文吏的注意,循声望将来时,又都纷纷小跑着凑近了过来。
“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程大人做这粗活?小的来,让小的来!”老牢头的反应最快,直接取过了程一帆手中的火石,擦的一下打着了火。
几个文吏一直都是程一帆的部属,刚才是心悬于妖魔动静,没注意到程一帆的到来,现在少不得又要上前请安问好,程一帆却淡淡摇了摇手:“莫管我,照看好伤员。”又像是深有感触的长叹了一口气:“洛阳城的活人……不多了……”
荔菲纥夕其实一直没有晕阙,只是有些脱力,右‘腿’的伤势好像一下子把几天来积聚的疲劳都释放了出来,也真是奇怪,恶战时浑身跟绷紧了弦一样,这略一松人便软瘫瘫的提不起‘精’神来,伤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