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落霞山紫菡院中的那一番鬼族之谋,还是在豹隐山锦屏苑前的那一场喧天鏖战,鬼相都曾在三头鬼鹞的窥测里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个人,又怎么会不认识这个青‘色’衣袍,仅余只手的高瘦身影正是天下间威名赫赫的冥思道仙圣---锦屏公子公孙复鞅?
恰好公孙复鞅还在对他微微欠身:“时界古境,玄动灵震,便知是又入新客。未知是何方高朋破空至此?”
鬼相暗自悚然,公孙复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识得我?是也,眼下我是为人之身,他自是难以察辨,容我思之,容我思之,且如何掩饰乔装再就中取事。
鬼相脑中飞速的转动起来,却忘记了自己不是厉魂鬼身的模样,心下有事,面部表情便自然而然的现出了一丝敬畏和谲诈,落在公孙复鞅眼里,不由微微一皱眉:“如何?足下认识我?”
鬼相立即省悟了自己的轻忽,收敛心神,面‘色’一端,拱手正‘色’道:“锦屏公子鼎鼎大名,豹隐山独战万千妖魔,天下谁人不晓?小可渴慕景仰,不期在此得瞻尊范,幸何如之。至于小可,不过一无名小卒,说出来没得污了公子耳朵。”尖细的嗓音因为阉人体质却怎么也改变不了,听起来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公孙复鞅没有因为鬼相的恭维而稍加辞‘色’,相反愈加的严肃起来,他本是感应到幻境中灵力的‘波’动特来一看,本以为又是到了哪位与自己相同际遇的高人,又或者就是裂渊国本国高手也说不定,纯是来相顾看视,引而见礼之举,不过看眼前这人云山雾罩的遮遮掩掩,颇为诡诈莫测,不像是善类气度,因此倒生出了警惕戒备之意,直起身子,身形上下瞬间为一层威博浩‘荡’的五‘色’玄气笼罩,炫然若天神伫立于前,倒看得鬼相心里扑扑直跳,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上说的不对,让对方瞧出了破绽,惴惴不安的低头陪笑,不敢再说下去了。
“无名小卒?说来听听,或者复鞅亦有耳闻呢?”
平平淡淡不冷不热的语调听在耳中,鬼相努力使自己镇定,这倒是他一向最擅长的,只恨刚才因为脱离人身太久,一时间还未及反应,倒差点‘露’了馅,当下微笑抬眼,毫不避让的迎上了公孙复鞅‘逼’视过来的目光,轻轻一招手,让叱雏扑翅飞来,稳稳的落在自己肩头,才又一次躬身施礼:“小可‘阴’山奥鞬须提,是养鹞牧马的哈达坤,会捉魔鬼,也知道中原的情事,公子勿疑。”这倒不是鬼相随口胡诌的名字,他记得曾经为老上单于近身护卫的一个匈奴武士就是叫这个名字,早死了好几百年了,现下冒用此名谅公孙复鞅也无从知晓,而那个哈达坤就是匈奴人对那种自由放牧不附从于任何部族的散民游骑的惯常称谓,鬼相久居匈奴,信手拈来夹在言辞之间,便更显得煞有其事一般。
不等公孙复鞅说话,鬼相又加了一句:“小可这只鹞鹰炼得异术,可窥知万里之外的玄灵之事,小可便是从它眼里,看到了那日公子的雄风英姿呢。只可惜相距太远,小可难以亲赴相助,所幸公子神威无敌,妖魔汹汹还不是闹得个铩羽而归?”
“奥鞬须提?匈奴人?汉话说的倒流利。”假假真真,无从琢磨,看鬼相皮肤黧黑,饱经风吹日晒的脸庞,便当真是个匈奴人的模样,公孙复鞅虽是心中还有疑虑,却也信了大半,听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据传似乎是有这么种豢养灵宠窥察天机的法术,只是现实中却从未见任何人用过,想来这位是胡人异族中的高手,言谈举止和术法玄力迥别于中土,倒也情有可原。公孙复鞅便放缓了语调问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见公孙复鞅神‘色’稍霁,围绕周身的气劲玄风也为之一减,鬼相暗喜,自己这番圆场转寰的做作看来是有了功效了。
“啊,小可不小心进入了冥界之漠,却被一种奇怪的紫光所吸引,当时头一晕,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呢?”又是一次假假真真参杂在一起的回答,也是碰上了公孙复鞅这样机心不重的参玄高士,无暇顾及内中可堪推敲的所在,相反还感同身受的点点头沉‘吟’道:“果不其然,你也是为玄晶之光所吸……”
是冥灵玄晶的效力?鬼相心中一动,却深恐对方多问之下,自己应对再出纰漏,便以大‘惑’不解的神情望向远方那五神兽与双角麒麟的恶战之处:“尚请公子赐告,那里是怎么回事?”
“此为上古五兽神君试炼封魔之战,但得亲眼睹之,何其壮哉!”公孙复鞅顺口回答,却也没忘记继续发问:“你是‘阴’山参玄之士,却是如何去得冥界之漠,又如何为那紫光所吸的?”冥界之漠的称谓他当然也是知道的,算是西域对裂渊鬼国的别称。
鬼相正为公孙复鞅的前一句而动容‘色’变,是上古五神兽封锢妖魔的战争?自己亲眼见到的竟是这一幕?旋即便被接下来的反问‘弄’得有些张目结舌起来,好在他脑子动的快,眼珠一转,就是又一段真假虚实相糅合的说词:
“公子不知?那横行大漠作恶多端的赛伦部族去往了冥界之漠,小可正是察知妖气涌动,便循踪蹈迹的追了过去,不想一入冥界之漠,便遭遇了这场变故。”
“赛伦部族?哪里来的?”公孙复鞅博学多才,却少闻异域他国的典故传说,又一向隐于巴蜀深山,自然不知赛伦魔族的情事了。鬼相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