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的雄鹰再次展翅翱翔,飞击长空,她看见野牛怪的颈血喷涌,发一声长长的哀嘶,扑倒在地。阿勒闵弯刀一收,奔跑的动作还是这么的利落潇洒。
忽然,荔菲纥夕心里一跳,眼前的画面仿佛瞬间凝固,一条长矛在野牛怪倒下的后方毒蛇探信般悄然钻出,追上了阿勒闵飞纵而起的身形,矛尖穿过了他的肩头,低沉的闷哼声蕴成了耳际萦绕不去的轰鸣。
阿勒闵浑身剧震,挣扎着要挥刀砍断矛尖,然而长矛微微一转一伸,却使阿勒闵痛的哆嗦起来,烟尘散去,一个碧目尖嘴的妖兵正持矛冷笑。
“一块鲜嫩的好‘肉’,就用你来补偿刚才那些死掉的血食。”碧眼妖兵‘阴’测测的说道,并且已经开始了折磨,长矛从阿勒闵的肩头向下搅动,血浆和碎‘肉’随着矛尖的轨迹像木屑一样掉落,阿勒闵的闷哼也变成了惨叫,双‘腿’无助的在半空中‘乱’蹬。
荔菲纥夕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度泛起的暖意热流却在刹那间化作了冰窖深处的‘阴’冷,她脚一软,几乎便要支撑不住的摔倒。
她撞上了栾擎天结实的‘胸’膛,而赶到的乾家弟子们看到面前这一幕,竟都有些愣怔,本是为了救她而来,却怎么变成了这个鲜卑刀客?
嵇蕤的碧痕剑立时划出,罡风凝结如刃,如箭雨般尽‘射’向那碧眼妖兵。
碧眼妖兵瞧出厉害,情知不敌,很明智的没有直撄其锋,身形向后一缩,罡风利刃都打在了残垣败壁之上。
荔菲纥夕在栾擎天的搀扶下哭喊:“救他回来!救他回来!”
乾冲口中默念,铭英钩链飞卷向前,却还是够不这那矛尖上的阿勒闵,碧眼妖兵见机极快,已经准备逃走了。
“咕嘎”,异响声中,一条红‘色’长练伸出,‘精’准无误的在阿勒闵身上盘匝几道,把他的身形裹了起来。乾冲回头看时,便见那丑胖男人蹲伏于地,那条红‘色’长练赫然便是他口中探出的舌头。
华服美‘妇’就在他身旁,面‘色’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而阿夏和几个莽族壮士正快步赶来,阿夏还在大喊:“快退回来!妖军发现了我们,不要被他们截住!”
丑胖男人长舌一拽,远处的碧眼妖兵当不住这股力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舌卷住阿勒闵,倏的翻转‘抽’回,后续的妖兵层层叠叠的涌来。
“快走!”已经把阿勒闵抢过来了,此间便再不可久留,乾冲招呼着众人向壁垒处退去,几位莽族壮士断后,连用了几个冰雪相阻的术法,才算暂时止住了妖军追击的步伐。
※※※
丑胖男人舌头一松,阿勒闵的身体软软的瘫倒于地,半支长矛还穿在他的身体里,鲜血很快把他的身下染红,又被落雪覆盖。
丑胖男人的嘴里难免沾上了阿勒闵的血‘肉’,却也只咂巴咂巴嘴,咕哝着道:“抢回来也完了,他的伤势太重,救不转的了。”碧眼妖兵对阿勒闵的折磨已经重创了他的内脏和筋络,谁都看得出,这是致命的伤口。
沈劲怒不可遏的瞪着荔菲纥夕,也许是先前看到虐杀的场景使他强自压抑的情绪再也忍无可忍,此时一并释放了出来:“没有我的号令,你怎么敢擅自出去?”
荔菲纥夕的泪水扑簌簌而落,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在加入燕国麟凤阁后,就再没有流过泪了。
“谁……谁让你这般……恶声恶气了……”说话的竟是倒在地上的阿勒闵,听起来十分虚弱,而脸‘色’也像冰雪一般苍白,“……我不是……说过吗?你对我……和她,要记得……记得说个……请字……”
荔菲纥夕哽咽一声,哭的更响了。
我就要死了……阿勒闵看着荔菲纥夕渐渐模糊的脸庞,心里想到,虽然说话变得如此艰难,可思绪却是无比清晰:我竟然是因为愚蠢的去救一个更愚蠢的‘女’人,而送了命。大荒鹿神让我多活了这一阵,却把这里作为了我的坟茔。对于神祇,对于小王爷,我的使命由斯终结。也许,多活了这一阵真正的意义,就在于这个‘女’人吧,是她继承了我的巫灵圣血,而我半生雄心,却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他没有对荔菲纥夕说起这些,而是把行将涣散的目光投向了沈劲。
“我得……我得承认……南方的绺子……并不全是懦夫……”阿勒闵给了沈劲一个面无血‘色’的微笑,“……了结我,给我一个痛快,用你的……用你的大剑……”
你这样的大剑,直接砍头要比刺穿喉咙轻松些。
那时候,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沈劲盯着阿勒闵,眼神中似是愤怒,似是痛苦,似是惋惜,却也好像带着一点点伤感。接连两日的并肩作战,使他和阿勒闵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惺惺相惜之意,而现在,却这样突如其来的面对着生死两隔。
“你做的很好。你杀的妖魔比我多……”沈劲举起了巨大的铁剑,像是在为他盖棺定论:“……沈劲敬你是条好汉!”巨剑挥下。
阿勒闵的笑容变得复杂而怅然,嘴角深深的漾起了‘波’纹,微闭双眼中的光芒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