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术是个杀人不眨眼却又很识得时务的残虐凶徒,在阒水撷芬庄那些吸食男人血肉的女妖面前,他依靠自己杀死同伴,烤炙了一餐恐怖的人肉大宴而侥幸苟活了性命,成为了撷芬庄庄主盈萱夫人的人奴。
可是在那个该死的夜晚,明明是个不会武艺的红脸胖汉,却偏偏在一个会法术的伏魔之士的帮助下,生生的将他砍伤了,失魂落魄的眭术不敢停留,没命的撒腿狂奔,带着脖项上犹然喷涌的鲜血,消失于夜幕下的山林。
就是这个夜晚,虻山的异灵军和袭风众联手展开了针对阒水撷芬庄的绞杀,并且在距离撷芬庄所在不到一里的山谷中,发现了正彷徨无计,不知所向的眭术。于是,作为此战的战利品,眭术被一道黑气卷着带回了虻山。
另一伙的妖魔,比那些撩人的女妖精更加可怕,眭术眼看就要成为他们口中开胃的小菜,然而正是他善于把握求生机会的天性使他侥幸逃出生天。面对着异灵军妖魔分辨归拾撷芬庄本已为数不多的女俘的场景,他向正对自己张开血盆大口的妖魔大声讨饶,并且自告奋勇的一一指认着每一个女妖的出身名号,别看他在撷芬庄的时日不长,这些细琐倒记得牢靠,也正因为这一番指认,不仅使原先撷芬庄的女妖们无所遁形,即便是那不知来历的蝙蝠小妖也在油嘴滑舌的百般狡辩后没了声息,作为替伏魔之士打前站的慕枫道妖灵,那蝙蝠小妖最终是被锁进了虻山的魔境树牢之中。
凭此微功,眭术意外的得到了正巡视到此的千里骐骥的赏识,而眭术见机极快的山呼万岁之礼却也使千里骐骥颇为受用。而当千里骐骥发现眭术身上浓重的杀戾狠虐的气质后,很欣慰的感到这是个身具魔性之人,尽管自身的武艺本领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大,可谁说他这种见风使舵,心狠手辣的求生之道不是本事呢?理所当然的,千里骐骥赐予了他化魔之身,在明确其去向之前,先让他当一个虻山的凡人小厮倒也不错。
直至今天,千里骐骥为眭术指明了归属,眭术也成为了灰蓬客手下第一个化魔之身的走狗爪牙。
灰蓬客看着跪地叩头不止的眭术,忽然笑了,建立属于自己的那支所向无敌的军队,就从此人开始,他抬了抬手,淡淡说道:“起来罢。”又向千里骐骥拱了拱手:“谢陛下。”
……
眭术毕恭毕敬的躬身站在了殿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不敢大喇喇的列位于大殿之上,自然立刻谢恩退了出去,同时心中盘算,如何讨好这位未明来历,但看起来似乎能与那妖王平起平坐的新主子。当然,从宫殿中继续传出来的对话,令他有些难解其意。
……
在千里骐骥的授意下,一个美艳的女妖娇笑着捧着一幅卷轴奉在了灰蓬客的面前。
“这便是今世所有得孤施为神术,具有化魔之身的凡人名单,出身籍贯……咳咳……及至施术情形,俱在名后详述,先生看后自知,按此卷所示找寻,总也不为难事。”
灰蓬客取过卷轴,看也不看,称谢之后径自收入怀中。
“咳咳……至于这化魔之术,待孤亲口传你,其实……咳咳……不过是需要莫大法力所念出的咒语罢了,记住咒语不为难,真正难的……是是否有驱咒生效的那种法力,所幸……咳咳……先生这般能为,必是不以为意的了。”千里骐骥的语声至此忽然一顿,只是嘴唇依然张翕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息。
灰蓬客面色一凝,全神贯注,显然,这是千里骐骥以传音之法正将化魔之术的关窍诀要诉入灰蓬客耳中。
当千里骐骥好一阵几乎喘不上气来的咳嗽声再度响起的时候,灰蓬客已然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向千里骐骥躬下身去:“陛下厚意,在下愧领。”
殿前的群妖表情复杂的看着灰蓬客,他们知道,一项玄奥神秘的虻山化魔之术就这样被一个带着伏魔戾气的男子所悉得,只希望骐骥吾王和那白狐别看走了眼。
伏在千里骐骥身边的茹丹夫人也同样担忧,目光含着深深的隐虑,正在思索千里骐骥此中真意,千里骐骥抚着她的手掌却忽然紧了一紧,茹丹夫人立有所感的望向千里骐骥,便看到他眼中那抹用意至深的清澈,顿时放下心来。
“先生所献的,是……咳咳……两颗头颅,与此相应,孤之回礼亦当为一双……”千里骐骥光朦若幻的眼神此刻分外迷离,“……而此化魔之术并那名单琐碎,只是第一个回礼。”
此言一出,群妖又是俱各一惊,这般不传之秘的回馈难道还抵不上那两颗人头的价值?吾王还有奉赠?只有白狐微微会意,浅浅的笑了一笑。
灰蓬客也没想到千里骐骥竟然还有回报,意外之余却也颇生欣喜,口中逊谢:“一礼已足感厚意,在下又何敢妄取?”
千里骐骥摇手示意不妨,表情似笑非笑:“先生此来颇多周折,若非凑巧见着吾族陷地,只怕轻易也难与孤晤面……咳咳咳……而先生固然是玄功高绝,然据孤两次相见看来,似乎……咳咳……凌空御气的能为倒并不擅长……”
灰蓬客心中巨震,竟然被他看出来了?是的,这样一位功力已臻化境,可与冥思道锦屏公子相颉颃的人物,却偏偏不擅飞行,昔日长安宫中凭借地势纵跃相随;今番逼着陷地携手共引同至,无不说明了这一点,千里骐骥倒是好毒的眼力,而这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更可说是对自己的一种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