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太阳忽然被调皮的白云藏起来了,世界也变得不那么明亮。邓道济小心翼翼地潜伏着,他选择趴在草丛里,缓缓地匍匐前进。微风徐徐,所以一些草丛里的细微声音也不会引起正在睡觉的徐庸铮注意。八十步,七十五步,七十步,时间过得不快,他也开始加快了前进,可是速度依旧不快,终于他来到了五十步的距离。邓道济似乎看到自己手中弩箭发射出,嵌入徐庸铮身上的那幕。一步接着一步,邓道济如同一只偷东西的小老鼠,小心地,兴奋又紧张地靠近着。四十五步,四十步,三十五步,他的目标是三十步的距离。这最后的五步尤为重要。他甚至选择用身子贴紧浅洼处的水里淌过,以不发出较大的声响,避免打草惊蛇。成了!他终于到了三十步的距离。邓道济看到仍然在睡觉的徐庸铮,脸上露出些许止不住的笑容。他从背后取出弩箭,就是这颇有威力的弩箭,让他完成了前面几次的悬赏任务。为了这次的任务,他特意从金意楼里买了三支精钢制成的弩箭,锋利无比,为了保证一击毙命,他更是选择在上面淬了毒——见血封喉的毒药。邓道济冷静地装好弩箭,一支是不够的,他又装上了第二支。至于第三支弩箭没装上去,是因为他觉得有些浪费。
他的目光从未如此清晰。他的耳朵也变得极为敏锐。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闻到的也不是草的味道,而是金钱的味道,甚至是纸醉金迷的奢靡味道。
一夜暴富,我邓道济来了。他的喉咙间的声音和得意似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发泄。
两支弩箭飞出,速度极快,邓道济的笑容渐渐扩散。
可是徐庸铮身形矫健,首先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卧倒的状态跃起,然后他身轻如燕,高高腾起,空中扭转身形,似拧麻花一样,轻巧地躲过了那两支瞄准两个致命处,本该命中的弩箭。
邓道济没有射中通往富贵的靶门,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种情形下,这第三只弩箭恐怕没有机会射出去了,射出去了也未必射得中。
“出来。”徐庸铮站立在石头之上,居高临下道。
邓道济也知晓自己在做无意义的躲藏,干脆站起身来,开口道:“阁下果然好身手!”
他的黑色面巾在射弩箭之时就已经摘下,如今露出真容的言语,不像个刺客,更像一个钦佩徐庸铮已久,终于有机会出手试探徐庸铮实力的江湖人士。
“是你射的弩箭?”徐庸铮问道。
邓道济见到徐庸铮问如此明显的问题,他不由得心里微微一松,这意味着他还有辩解的机会。
“方才不过是一时手痒,拿出弩箭来射鸟,若是误伤阁下,我愿意赔罪。”
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鸟儿会栖息在人旁,共立石上?徐庸铮知晓邓道济在撒谎,想要拆穿道:“你这身黑衣又是怎么回事?”
“小的家贫,加之身中顽疾,只能穿黑衣。在今日之前,已经引起诸多误会。”邓道济武功一般,可是他的头脑转的可不慢。若是徐庸铮再问他为何趴在地上,他会说些天气闷热,地上水多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只要徐庸铮没发现那两只弩箭上面涂了毒,一切都好对付。若只是发现弩箭材质不一般,他大可以说旁人赠予他的。
岂料徐庸铮不再问,而是说道:“趴在草丛只是水多地滑,摔了一跤?”
邓道济傻傻站在原地,知晓今日之谎言已经被徐庸铮扯破,无法再继续圆下去。他就像一个在寒风中被脱得干净赤裸着的人。他脸皮再厚,也无法说出一句“阁下果然聪明”等不要脸的话。而且这话起不到任何作用。
为何?因为徐庸铮能想到这个理由,那么他下一句恐怕就会问什么鸟值得你一个身中顽疾的人如此跋山涉水来对待?
“你也是为赏金而来?”徐庸铮淡淡的说道。
邓道济说道:“五百金甚至一千金,恐怕是个人都会有意。何况一个穷人。”
徐庸铮跳下石头,轻盈落在地面,说道:“那好,你也只有一次机会。”
邓道济听到这话,心里一惊。这人果然是个狠辣无情的男子,敢杀朱家两位少爷。一旦自己失败,恐怕就会死在那人手里。
邓道济一手短匕首持在手中,他脑海中苦苦思索着胜利的契机,可是没有结果。
邓道济的武功基础一般,远远没有到推开那道门的实力,可能连勉强看到那扇门的实力都没有。徐庸铮已然进入那道门内,所以哪怕邓道济抱着必死的决心刺向徐庸铮,徐庸铮身形左右挪移,不过数招,徐庸铮剑未出鞘,剑鞘一点邓道济手臂,又一撩拨将那短匕首打落在草丛中,足足一丈远。
邓道济闭上眼睛,头向上一扬,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表情摆在脸上。
不料徐庸铮轻蔑一笑,说道:“哼哼,你别再跟着我了。”
邓道济刚从死门关走过一遭,却发现因为徐庸铮的仁慈使他没有走入死亡的那扇门内。他起先感激徐庸铮不杀之恩,不过稍许过后,贪念又上心头,所以他的歹意便又生出。他开始后悔起来,没有一开始就将三支弩箭齐齐射出去,而最后,没有趁那人不防备,将最后那支弩箭射出去。望着徐庸铮渐渐消失在他目光尽头,没有一丁点残影留下。他终于哈哈大笑,“如此人物,这样的仁慈可以利用,不便宜我邓道济还能便宜谁?”这五百金他势必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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