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九年二月二十日孟聚,正在衙中批阅文案时,王九前来禀报:柳空琴姑娘来求见。
柳空琴率着二十多名叶家子弟,在省署大院里居住,孟聚特意在军官宿舍里批了一个单独的院子给他们,吩咐门禁对他们出入不得留难。省署大院的保卫室长官曾向孟聚报告过,叶家的人行事很低调,平时也不跟省署的军官接触来往,只是经常早出晚归,有时甚至连续几天没回来,也不知他们在忙些什么。
叶家的人在忙着什么,省署不知道,孟聚是知道的。
孟聚当上了镇督,但跟江湖熟人的交情并没有断,猪拱这帮人经常跑来跟孟聚通风报信,说叶家的武士们在哪又跟来历不明的对手火拼了,杀伤对方多少人。
报信的时候,猪拱喜笑颜开,有战力超强的叶家武士坐镇,靖安外地的黑帮刚伸爪子进来就被剁了,自己的地盘稳如泰山。
身为东陵卫的一省镇督交接黑道,这名声确实有点不好听,孟聚却也不在乎。反正交接黑帮的东陵卫镇督,他绝不是第一个。
黑帮,那是各省镇督的忠犬兼钱袋子,他们敢打敢拼,能干很多官府不便出面的事。更妙的是,自己不用给他们发薪水,他们还会给自己进贡钱财,比官兵好用多了。比起拓跋雄培养的那横跨北疆数省的超级大黑帮黑狼帮,自己只栽培了猪拱几个,那简直算超级善人了。
孟聚也很纳闷,柳空琴过来说是要抓申屠绝的,但现在申屠绝没见抓的,光是看她掺和黑帮厮杀了,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请柳姑娘进来----不,我亲自去迎。王九,以后你记得,以后柳姑娘过来,不必通报,立即请进。”
孟聚一路迎出了堂外,柳空琴并没有在门房里坐等,而是站在正堂外的一棵乔木树下,眺望着挺拔的树干出神。
斑驳的树影照在女孩子纤细而高挑的身上,她亭亭玉立,秀气得象一棵刚茁苗的小白杨。
孟聚迎上去郑重地拱手行礼:“柳姑娘大驾莅临,有失远迎了。”
柳空琴抬头脸上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神色:“空琴来得鲁莽,叨扰镇督大人公务了。”
“哪里,柳姑娘什么时候来,在下都是热切欢迎的。来,请进去喝杯茶。”
孟聚将柳空琴迎进了会客室,请她坐下说:“柳姑娘莫要拘束,在我这边便如到家了一般......话刚出口他便觉得不妥,叶迦南是自己的前任,柳空琴说不定还是这个院子的前主人呢,现在自己却叫人莫要拘束,那也太别扭了。
孟聚急忙转口诚挚地说:“到任以来,一直诸事繁忙,也知道柳姑娘您性子清雅,我这粗鲁武夫一直不敢前去叨扰了姑娘的清净,所以一直不曾造访,甚是惭愧。
不知柳姑娘这次过来,可有何事?可是在稽查申屠绝时碰到什么困难了吗?倘若有我能尽力的地方,请姑娘不必客气开口便是了。”
柳空琴平静地说:“孟镇督的好意,空琴十分感激,并牢记于心。但空琴此次冒昧前来并无他事,只是奉了家主之命,有事要告知您的。”
孟聚一愣:“哦?叶公爷有事要找我?”
“家主近日听闻朝中密议,朝廷很可能在近期在北疆实行长期驻留制,北疆官吏任职时间将长达十五年之久,一旦朝廷旨意宣布,北疆官吏将不得调离。家主让我转告镇督您,倘若不欲久留北疆的话,最好早做准备了,要赶在朝廷旨意宣布之前调离。倘若孟镇督您有意调离的话,家主愿代你向白总镇说项。
孟镇督您也不必担心,家主与白总镇私交甚好,他出面,白总镇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孟聚很是十分惊奇。上次在叶家跟叶剑心大闹了一场,自己当面痛斥了叶剑心,本以为那冷面的英俊中年就算不对自己怀恨在心,也是从此形同陌路了不料他却还这么好心给自己通风报信,还说愿意帮自己调动。
元义康说得没错,叶剑心的想法真是没人能揣测的。
孟聚若有所思,张彝奏折的事难道是真的?
柳空琴微诧异轻声道:“孟镇督消息灵通,原来早知此事了,如此倒是我们多事了。”
“柳姑娘说得哪话?我是听过一些捕风捉影的谣传,但一直不敢证实确切消息,还是您告诉我的。叶家能告诉我这事,在下十分感激,铭记于心。”
“嗯。不管孟镇督您要留还是走,总之请您快点决定。家主估计朝廷旨意很快会下,时间不会太久的。”
说完了正题,柳空琴便盈盈起身告辞,孟聚送她一路出去。走在大院的林荫路上,孟聚问她:“柳姑娘,追辑申屠绝的事,可有什么眉目了吗?”
柳空琴点头淡淡说:“有点线索,我们还在追杳。”
“申屠绝还在东平?”
他也在东平,据说入了黑狼帮,还当了分艇主。但他很谨慎,一直游走不定,我们抓不到他。
孟聚顿住脚步,他蹙眉问:“黑狼帮在东平省已经设了分舵吗?我一点不知道。”
柳空琴淡淡道:“黑狼帮派了四个香过来,他们一直没有亮面和拜山,也没有立杆,没有烧香开堂,大人您不知道他们并不奇怪。”孟聚暗暗咋舌,因为跟猪拱他们来往得不少,也因为当过刑案官,他也懂一些黑话,大致明白柳空琴的意思。但是听着这么一个雅静清冷的少女满口黑话,那种感觉实在异样。
“黑狼帮的人不设香堂,不收保护费,那他们派人过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