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里正刚好在,看见门外的是阿玉,眼神有一丝慌乱。
“周伯,我,我哥最近可有消息,是否向家里寄过银钱?”
大晋朝有专门为外戍士兵拨寄银钱的属衙,是由地方衙门统一分发,转到里正处再交给各户。
白英从军第一年还寄过几回银钱到家,近一年时间却是没了音迅,不少人都说他死了,可阿玉不信。
“阿玉,周伯知道此时你们家艰难,可是你哥……”
周里正摇头叹息,意思明显。
“是吗?”
阿玉退了出去,迎着西边的落晖背影萧瑟。
等她离开,周里正专程过去掩好院门。
这时,里正之妻王氏从屋内出来了,压低声音叹道,“那白家都这个样儿,不如咱们借点儿……”
“妇人之仁。”周里正打断她,“要是出手借了她,事情早晚都会暴露。”
“那,万一白英以后回来了怎么办?”
白家长子白英,身壮体硕,力大无穷,十来岁就在山上用拳头打死过两头野猪。
王氏还是怕的,周里正啧道,“除了之前那一笔,他本来就近一年没音迅了。再利害又如何,军营里能人百出,战场上刀枪无眼,死了很正常。”
王氏做不了丈夫的主,闭嘴不再谈。
村子中间的大马路上,阿玉呆滞蔫蔫走得极慢。
有马车慢慢停在她身畔,苏氏撩开车帘问道,“这不是阿玉吗,你怎么了?”
小姑娘失魂落魄,神情泫然欲泣,任谁一看都知道出事了。
来人是镇上刘老爷家的夫人,落歹村苏秀才的长女,今日出现在这,应该是回娘家省亲。
阿玉看着她,眼中有光,“夫人,你那里还要人吗?”
苏氏在镇上做人牙侩营生,附近几个村子卖儿卖女基本都是经过她的手转到城内。
阿玉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如今却要想一想了。
只不过她的话音落下,内心就后悔了,想到母亲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局促道,“还,还是算了。”
她说完垂首准备离开,苏氏从马车上下来,伸手将她拉住。
“阿玉,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家里遭什么罪了?”苏氏皱眉,见阿玉缄默不语,又道,“最近我手上有个好差,能拿到十两银子,是死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是梁城的大户人家,不光每月有月钱,到了岁数都会放人出来。”
“十两银子?”
阿玉心有惶惑,村子里也不是没人卖过儿女,顶多也就是七两八两,怎么到了她这就十两了?
不过因为那十两银子她还是点了头,想到能再买半株人参,想到爹爹会活过来,家里又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夫人,现在可以吗?我爹……”
阿玉将家里的事情说了,希望可以拿到银钱立马上镇一趟。
同在一个村子,苏氏听完也心有怜悯,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银,娘家也不回了,让车夫调转车头回镇。
阿玉在苏氏手里拿到十两银钱,同时也签下一张卖身契。
苏氏让阿玉明天早上过来,到时带她进城。
阿玉点头,拿着那十两银子去不远处的药铺。
“可怜。”苏氏叹息,正准备回院,就见小女儿走了过来。
“娘,最近不是不要小丫头了么?”而且那个叫阿玉的看样子根本不算小,身段婀娜有致,要不是长着一张圆圆的胖娃娃脸,还以为是位成熟丰腴的妇人。
“普通的不要,那种却是专门有人在寻。”苏氏挥挥手带着人进去。
阿玉的十两银子又买了半截人参,她回村之时已是薄暮冥冥灯火点点。
“娘。”
远远的,阿玉便见柳氏在院门口焦急踌躇,她叫了一声,压抑着步子一路小跑过去。
“阿玉,你去哪儿了?”
柳氏久不见女儿,眼眶已红。
阿玉却笑,拉着母亲的手道,“晚点跟你说。”
“你这孩子。”柳氏没有再问,心中郁结根深也顾不得太多,再者女儿懂事乖巧,从未让她操心过。
阿玉怀中那半截人参一直放到很晚才拿出来,那时三个小弟已经熟睡,柳氏为挣几文银钱在灯下绣帕。
“娘。”
阿玉撩草帘进房,先是万般不舍的看了看躺床上的父亲,后面掏出怀里的东西,放置柳氏所在的小炕桌上。
“这里面有半截人参,跟爹的药混在一起还能撑上四五日。我房里还有十几张绣好的帕子,换成钱也有一百多纹。厨房的大瓮我估算过了,细粮没有多少,粗粮还能吃上两三个月……”
阿玉徐徐而道,现在的情况,以后的生活。
柳氏在女儿拿出东西来的那一刻就傻了,抓住她的手道,“阿玉,这人参从哪儿来的?”
柳氏打开那张绣帕,里面的东西已经切好成片,看看就知道是花银子从药铺里买回来的。
足有半株,怎么的都要十两八两吧。
“阿玉,你从哪儿来的银钱?”
柳氏眼红了,女儿肩不能抬手不能提,还是个没嫁人的小姑娘啊,她能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
“娘,你别哭了。”阿玉也红了眼眶,反握住柳氏的手道,“苏夫人说了,这次要买丫鬟的是梁城大户人家,只要进去了,不愁吃穿,每月还有银钱,到了年岁主人家心善还会放我们出府。“
果然是那样,柳氏伸手抱住女儿,泣不成声。
“阿玉啊,我的儿。你怎么能将娘的话忘了呢?去了别人家是下人,是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