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棉花比种粮食利润高得多,因此上冀东的老百姓,种棉花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日本人把棉花运走,又运来粮食,高价卖给当地的老百姓。
有时运来的粮食,就是用老百姓自己种出来的棉花弹出来的棉籽榨油后的棉籽饼,这种连牲口都不吃的东西,也让老百姓花高价买走,充当填饱肚子的粮食。老百姓卖了棉花,有钱买粮吃,那些抗日武装没有经济来源(即使有钱,也从日本人手里买不出粮食来),在老百姓那里也找不到粮食(老百姓把地都种成了棉花),日子过得十分艰苦。
为了获得粮食,不少的抗日武装都铤而走险,去袭击鬼子的运输队,或者是去他们的补给站抢粮食,但由于装备差距太大,往往是无功而返。
鬼子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把这些抗日武装,至于饥寒交迫的状态。如果任由这种态势发展下去,不出三年,所有的抗日武装都会被消灭殆尽。
罗二曼她们认为,是鬼子高价收棉花,造成的这一切不良局面。如果把这些棉花都在港口烧了,给鬼子来一个釜底抽薪,鬼子花了钱,又拿不到棉花,有上两年时间他们也就不再打这里棉花的主意了。
宋春茂心道:今年鬼子把棉花都收了,罗二曼她们乐意烧就烧吧,明年等棉花成熟了,鬼子六大洋收一担棉花,我们出十块收,鬼子一块大洋换十日元,我们就按一块大洋换100日元,这样逼着鬼子用银元和老百姓结算收购棉花,到时候我们再往上提一成,鬼子的鼻子非气歪了不可。想到这里,宋春茂忍不住笑出声来。正在这时,车厢微微一震,到检查站了。
三国浦志身上有日本特高科颁发的特别通行证。鬼子对棉花这种易燃的战略物资,检查的很是马虎,宋春茂他们没遇上什么麻烦,就顺利的进入了港口。
从前宋春茂见过的港口,都是直接停靠小渔船的码头,这一次真正见识到大型港口的规模了。汽车过了检查站,又足足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到一条栈道,栈道向两侧各有一条公路。一侧停的是货运货船,另一侧则是鬼子的海岸警备队。港口上空荡荡的,看不到有多少人。海风掠过电线,发出呜呜的声响。
罗二曼也没想到,港口竟然这么大规模,提前跟棉花车混进来的弟兄,现在根本没法儿联系。汽车猛地停住了,花六郎装作到车后来解手,悄悄对车厢里藏的人道:“大哥,情况有些不太对头,罗队长带来的那些兄弟,都被鬼子发现了”。
常庆虹举起头顶的两个棉包,大家悄悄地从车里爬出来。刚才在里面躲的又闷又热,现在被冷飕飕的海风一吹,忍不住打个冷战。再看路两侧的电线杆儿上,每个上面都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血还没有凝固,鲜血不停地从电线杆上滴下来。
罗二曼把拳头放进嘴里,眼泪扑簌簌往下直掉,年轻的女游击队长,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罗二曼抹了一把眼泪,伸手就去怀里掏枪。宋春茂把大手搭在她的肩头道:“罗队长,不要冲动,我们混进来不容易,不要逞一时之快,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候就没人替兄弟们报仇了”。
罗二曼再也不是那个坚强的女游击队长了,她转回身,扑在宋春茂怀里抽泣道:“大哥,我跟着你走,只要你能给我的兄弟们报仇,就是让我当牛做马我也干”。
宋春茂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黑发道:“就是你不求我,我也不会放过这些小鬼子的”。正说着,远方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
有棉花的地方禁止烟火,鬼子不能放鞭炮,但是他们可以把马鞭甩得啪啪直响,来庆祝他们又抓获了一名奸细。两个汉奸,一人扛了把梯子,另一个人拎着一个人头的耳朵,一路小跑儿向这边跑过来,准备把人头挂在另一侧的电线杆上。路上的鲜血滴滴嗒嗒的,像是绽开的一朵朵小桃花。
罗二曼又哭了,这次被挂上电杆儿的人头是他的二哥。壮志未酬,死不瞑目,他盯着躲在棉车后的人,似乎在说,要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