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关。
冷昭穿着校尉服,骑在马背上,每日都要在老虎关巡视一番,原想立下军功,也许某一天就能重返京城。
五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得,重复着枯燥而单调的生活。
前不久,他在老虎关遇到了一个冷氏族人,见到他时,仿若看到了仇人。
他在笑,笑得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丰。
可族人却是恶狠狠的瞪眼,厉声高骂:“冷端阳,你真是个祸害,你们一家都是祸害,连累我们背井离乡成为罪人!你们一家都是冷氏的罪人!该下十八层的地狱,个个都该不得好死……”
这族人也是读书人,曾是世族公子,五年不见竟学会了市井百姓污言秽语,他心下微沉,才回过神来:冷氏族人恨极了他们,受他们一家的拖累,被没家产,被贬罪人,冷氏一族是何其无辜,从有田有屋的世族沦为罪囚、奴婢,这其间的落差可想而知尽。
他听说温彩随雍王到了肃州,虽然老虎关离肃州不远,可他却没有勇气去认同乡。有时候他会想到温彩初嫁于他的种种,然后天壤之别的变化,到底让他不再去追忆,那些过往,那些点滴,最终化成了一场梦,离他越行越远。
他想念家人,想冷晓、想母亲、想萧彩云,想巧针和孩子……
但他只能在想念的时候,骑在马背上遥望京城。
这日,他又在眺望,却见过来了熟悉的驼铃声,这是西北边关的商队,这些商队往返于西凉、大燕之间,将大燕的瓷器、茶叶、丝绸运到西凉,又把西凉的地毯、陶器、珠宝带回大燕,趟趟不走空,趟趟都能赚钱。
近了,他看到队列有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
一定是眼花了,他想萧彩云了,竟以为那女人就是。商队里偶尔会有女人,有人的被卖到西凉的伎人,还有的是西凉美女被卖入大燕,这种伎人出身的女人,会一边走,一边不忘卖弄风\情,可那女人带着一股子成熟沉稳的气息。
“铁大哥,一路多谢你照顾。”
“冷弟妹,你往后保证。”
萧彩云跳下了马车,身后背着包袱,脸上蒙着一条头巾,弯腰跪地,重重一磕:“铁大哥,我要去找我男人了。”
“找到了最好,找不到,两个月后我们还从这儿过,你可以来找我。”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冷昭看着远处的风景,听不清他们在风里的说话,黄沙漫漫,涂染出别样的西北风景。
老虎关的美,不同于京城,老虎关是一首沧凉的歌,传了一辈又一辈,而京城则是一篇华丽又不失隽秀的文章。歌是单调的,而文章却是大气磅礴的。
“喂——”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似要振破嗓子,“请问你是老虎关的守将吗?你认识冷昭吗?我是他的妻子,我来找我丈夫冷昭的,他又叫冷端阳……”
冷昭调转马头,泪眼迷离地看着远处走来的女人。
五年了,他几乎都快忘了她的模样。
“将军,你能带我去老虎关找我丈夫吗?”
冷昭跃下马背,飞快地奔跑着,待走近了萧彩云,四目相对,萧彩云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到面前这个黑瘦又强壮的男人,“端阳,真的是你,端阳!”
所有的话都是多余,她抱住了冷昭,呜呜大哭起来。
他哭了,流下了无声的泪。
曾以为相逢只在梦中,他以为再也见不到萧彩云,可她来了,不远千里来寻他。
“端阳,我半年前就出来了,先是跟着京城虎威镖局,路上盘缠用完了,我就在河西府客栈里赚钱,一个多月前才赚足了盘缠,遇上了铁家商队,跟着他们来到了老虎关,我好怕找不到你,上天保佑,我终于找到你了。端阳,我们夫妻再也不分开了,巧针给你生了一个儿子,我给他取名怀阳,现在他已经四岁多了……”
萧彩云来了老虎关,冷昭借了银子在白虎镇上置了一处小屋,将萧彩云安顿在那小屋里,得空的时候,他就去白虎镇看她;放假时,他就住在家里。
他依然和许多镇守边关的武官一样,有家有口,每日数着指头待到轮休日,如此他就能回家与萧彩云温存。
三年后,冷昭接到手下士兵来报:“冷校尉,你快回家吧!镇上有人来递消息,说你娘子在洗衣服的时候昏倒了,快回去看看!”
“好咧,我这就去!谢了!”冷昭与上头打了声招呼,骑马回到了五里外的老虎关,萧彩云躺在土炕上,一侧端坐邻家大婶,“冷校尉,你总算回来了,唉,真够吓人的,她一头栽倒在木盆里,若不是一起洗衣还有两个,许就被盆里的水溺死了。”
“谢谢穆大婶,谢谢!”冷昭连声道谢。
坐到炕头,他满是疼惜地道:“你病了怎不说?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我挣的俸禄能养活你。我这就去请郎中。”
这镇子上的人都不富裕,有的做着小生意,勉强能度日,而
他依靠自己微薄的俸禄,也只是勉强能养活萧彩云,但萧彩云嫌不住,她学会了织布,寻常便采买麻线回来,坐在织布机前织成麻布,她织的麻布又结实又耐穿,倒也好卖。
冷昭要出云,萧彩云却一把扯住了他,“端阳,郎中来过了。”
“可说是什么病?”
萧彩云的手落在肚子上,“想不到呢,连太医都说我中毒太深,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做母亲的……”
“是喜脉?”冷昭意外。
多少年来,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