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桦没多想,接话道:“这可不行,她回去,同知府可就无人打理了,我一个官老爷,整天忙着府衙的事,哪懂后宅吃喝这些琐事。难不成念姐儿想让爹爹喝西北风不成?”
他接过锦念递过来的桔瓣,桔子一入口,甘甜无比。
锦念摇摇头,正色道:“哪有爹爹说的这般夸张,您不是还有红梅和半夏吗,再让容姨娘把管事妈妈留下,哪里就到需要喝西北风的地步。”
红梅和半夏是容姨娘给苏佑桦备的通房丫头。
苏佑桦正嚼桔子的嘴巴一顿,抬眼仔细辩认女孩儿神色,却见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他愣了愣,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轻声问道:“念姐儿是认真的?”
锦念心里曾想过,以容姨娘回去照顾苏子锋为借口,但是又觉得父亲不会同意,父亲让苏子锋回扬州,就是要让他避开容姨娘的宠爱,又怎么会再让容姨娘回去照顾他?
那她索性实话实说好了。
她心里默默地又对了一遍腹稿,方道:“爹爹,表哥下水救人的事是遭薛碧容设计的,我怀疑容姨娘也参与其中了……”
她把丫鬟故意引导谢谦来救人、容姨娘当晚便把那丫鬟发卖、自己寻人不得的事都告诉了父亲。
又道:“兴许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但容姨娘这几年在淮安府行事也太没边了些,时常打着正室夫人的名头在行走,如今整个淮安城里都在看她笑话呢,往浅说是容姨娘丢了面子,要往深里讲,那便是我们扬州苏氏礼教浅薄,空有望族的名头。”
锦念没把话说死,苏佑桦闻言却沉默了。当初,带容姨娘来淮安是母亲的安排,这几年来,容姨娘在生活起居上照顾他很是周到,并没犯过什么大的错处。
除了……对苏子锋太过宠溺,以及对外自称夫人。
如今,她竟已过分到去算计他身边的人了?
苏佑桦仔细推敲锦念的话,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火气。
良久,他才道:“念姐儿,你先回房去,容姨娘回扬州的事,稍后再说。”
锦念猜不透父亲的意思,估摸着他是要些时日来思量,便乖巧地告退了。
锦念的身影刚从外院消失,苏佑桦立即去了容姨娘的院子。
容姨娘正使唤几个针线丫鬟给锦念做的大氅盘扣子,只差一点便要完工了。
见到苏佑桦进来,她愣了一下,朝几个丫鬟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丫鬟们鱼贯出了厢房,容姨娘这柔声道:“老爷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苏佑桦冷眼年看着容姨娘,她眉眼温顺、笑容柔美。这样的人,无端的怎会去设计谢谦?
他开口不觉中已带了迟疑:“薛碧容落水、谢谦被逼婚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容姨娘笑容一顿,自锦念来淮安后,苏佑桦就再没来过她院子,她只当因苏子锋的事,以及锦念对她的不喜才让苏佑桦疏远了她。
如今,看到苏佑桦又出现在她厢房,她心中还揣着几分期待,不成想竟是为谢谦的事而来。
掩下心中的不快,她忙委屈地道:“老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碧容落水的事我如何能得知,再说,谢公子也是自己下水救的人,怎么,听老爷的意思,是要把这错处归我身上来了?”
见苏佑桦没说话,容姨娘拈着香帕揩眼泪:“我原本就不同意举办寿宴,但六小姐不同意,如今出了这事,怎能怪到我头上了来,老爷,你可要凭良心说话……”
苏佑桦原本就不爱搭理后宅这些绕绕弯弯的事,如今被容姨娘这一哭诉,更是不胜烦闷。
他冷冷扫了容姨娘一眼,道:“罢了,今后牢记自己的本分。锋哥儿和念姐儿就快回扬州了,他们路上不能没人照顾,你把府里的人都安排好,过两日,便陪着他们兄妹二人回去。”
容姨娘反应过来,原来,老爷今晚过来,主要的目的是让她回扬州去!
这怎么行!
她看了看苏佑桦,面色为难地道:“老爷,不是我不愿意照顾六小姐,您也知道,老太太让我把老爷照顾好,若我先老爷回扬州,只怕老太太那里说不过去。”
“横竖有顾公子照顾他们兄妹二人,何况,六小姐也算是出过远门的,又有林嬷嬷在身边,我就不回去了,再说锋哥儿,老爷您不是一直想历练他吗,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苏佑桦摆摆手:“拜托顾世侄我已很是过意不去,怎还好要求他事无巨细的照料兄妹俩。至于锋哥儿,你少给我什么都替他张罗,自然就历练出来了。老太太那里,春节回扬州时,我自会去说。”
他脸色没有丝毫温度,语气坚决。
容姨娘微张着嘴,知道再多说下去只会惹他厌烦,最近苏佑桦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思及此处,她选择了沉默。
苏佑桦沉着的脸色终于松动了一些,小坐了半柱香的时辰,便去了外院。
他刚一走,容姨娘哼的一声,茶几上的茶杯应声碎地。
守在屋外的丫鬟便推门进来,她觑一眼地上的碎片,又觑一眼面沉如水的容姨娘,小意道:“夫人,老爷还没出院子……”
容姨娘眉一挑,扫了丫鬟一眼问道:“是不是六小姐回来了?”
丫鬟忙答道:“正是,听说老爷刚一回来,她便去找老爷说话,再之后,老爷便到咱这来了。”
果然!容姨娘嘴角勾起冷意,没有说话。
丫鬟自小便跟在容姨娘身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