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锦念满十三岁生辰。
同往年一般,老太太许她自由,不用她跟着大人出门走亲戚,恰好谢氏还没回淮安,一早就起来为女儿煮好了长寿面。
锦念吃过长寿面,母女二人便窝在抚花苑里过了一天。
傍晚时分,苏佑桦从外院回来了,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酒气。
谢氏嗔眼抱怨:“吃酒伤身子,你怎就不知道要悠着点?几十岁的人了,还当自己跟那毛头小子一般?”
苏佑桦摆摆手:“来了些同年,大过节的,大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谢氏也知道劝不着,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小厨房,她要亲自给苏佑桦做醒酒汤。
屋里只有父女两人,苏佑桦往广袖掏了半天,拿出个礼盒:“你顾四哥给你的年礼……”
檀紫色的小木盒,盒面镂空雕刻有缠枝花纹。
卜一打开盒子,入眼的是一对海棠花开发钗,海棠花是用珐琅做的,花瓣粉白色,花蕊淡淡的嫩黄。
锦念由衷赞叹:“很漂亮!”上次顾彦宜送她见面礼,她让杜鹃给扔了,这只发钗很漂亮,要不要留下?不过,年节礼有送人发钗的先例吗?
见女孩小脸一时高兴一时纠结的,苏佑桦有些晕乎的额头就一跳,顾彦宜这小子,不会是在讨他女孩儿欢心吧?
“你觉得……顾四哥如何?”
心念一动,苏佑桦就直直地问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锦念的心像似突然被捏提起般猛地一跳,她想到了在淮安时,外祖母和父亲都曾问过她:觉得你表哥如何?
想到这些,锦念觉得自己有些莫明其妙,好一会才敛好心神,故作恍然大悟般道:“爹爹,您今日是不是跟顾四哥提了五姐和他的亲事?”
苏佑桦收回看向女孩儿的目光,神色莫明:“顾四郎说暂不考虑儿女私情,兴许顾大学士另有打算……”今日他在顾彦宜面前说,有意将女儿许给他,顾彦宜就笑着问他许哪个女儿。听说是苏锦桐后,顾彦宜就说目前没订亲的打算。
顾大学士?锦念腹诽,只怕这是父亲为面上好看才这般说话,她也不说破,顺口便道:“那爹爹打算如何跟五姐说?”对顾彦宜,苏锦桐可不会轻言放弃。
“还没想好!”苏佑桦有些疲惫地靠在圈椅上。
锦念暗暗叹了口气,苏锦桐这般执忸,是让父亲为难了!
她索性转移话题:“那您几时回淮安?”调令还没下来,沐假一过,官员还得回到辖地去等候调令。
苏佑桦揉了揉额头:“过了初六吧,你母亲要回去参加你外祖父的生辰,到时我们会一起走,你就留在府里等你娘回来。”
末了又加一句:“这是你外祖母和祖母的意思!”
谢氏这次去淮安,主要还是为了谢谦和锦念的亲事。苏佑桦和老太太提过这门亲事,老太太让他们夫妻二人做主,她如今还在为苏锦桐的亲事头疼。
夫妻二人商量过,都觉得既然事关定亲,让锦念也跟过去反而不太好,何况她刚刚大病了一场,索性借口是两位老太太的意思。
锦念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遂没开口反对父亲。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谢氏还没未来得及把行李收拾妥当时,淮安那边就来了信,谢老太爷今年的生辰不办了,让谢氏过了清明再去。
谢氏心里有些犯嘀咕,原本母亲就跟她说好的,她去给父亲过生辰,顺道就把锦念和谢谦的亲事订了,如今,竟要拖到清明后?
又想到母亲对女儿的宠爱,以及大嫂对女儿的关护,谢氏便放下心来。
初七一大早,母女俩在垂花门前,依依不舍地送苏佑桦上了前往淮安的马车。
转眼元宵便过去了,学堂又恢复了往日的读书声。
而苏府,也终于盼来了京城的调令。
苏佑林胜利入阁,调任户部侍郎,兼任谨身殿大学士,两个职位都是实缺。
至于苏佑桦,圣上下了口谕,两淮地区的官职,上至二品的布政使和由京委派的两淮盐运使,下至从九品的巡检,一律在原岗位上原职不动,待钦差考察后,再行调任!
这个调令来到两淮地区时,犹如一瓢冷水泼入了沸油锅中,在官场和民间都掀起一片哗然声。
杜鹃带来这个消息时,锦念只觉得有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吐又吐不出,吞又不能吞下去!
她特意去了一趟淮安,终于劝动父亲调离两淮地区,可如今圣上两张嘴皮一动,她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今上这是要严查两淮盐税,官员的升贬调任全系在钦差手里!
如前世一般,父亲有更大可能会调回扬州!
当初说动父亲时就觉得不踏实,怎么可能自己劝一劝,就能改变父亲前世的命运?果然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锦念急得在厢房里边走边自言自语:“皇上……怎么会下这个奇怪的口谕?”
杜鹃见她鬓角都沁出汗水,也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赶忙小心安抚道:“扬州最大的盐场刺杀大皇子,还闹出了流民……皇上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
锦念脚步一顿,连杜鹃都能看透的事,她怎么就糊涂了?
她凝眉坐回圈椅上,努力回想前世的事。前世,父亲是今年回调盐场,然后才到明年的盐案事发,之后父亲受牵连入狱……
今生,扬州盐案已被提前捅破,父亲还没回扬州,那是不是算是躲过了一劫呢?
而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