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大河,虽是五六月的暑日,北地天气也不似在东山道那般的酷热。二公子再次套上了他那套骚包的明光铠,前几日烈日下,即使这位侯府的二公子武艺不俗,也扛不住这等的天气,老老实实的脱了甲轻身行路。
离京师不过1日路程,虽然北方天气不如南方,暑气来的慢些,正午的日头也依旧毒的很。穿着步人甲的侯府部曲已然都有些支持不住了,平安倒是老神在在的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估计着二公子什么时候会提出停步休息。
明光铠这种全金属的甲胄,在这种太阳底下一晒,跟个蒸笼没什么区别。一会儿功夫后,事情果然如平安的预料一般,“嗒嗒”的的马蹄声响起,一直在前面探路的二公子打马赶了过来,那个雁翎盔被他抱在怀里,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看来确实有些狼狈。
“大哥,不行了,天气太热,我看护卫们都撑不下去了,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歇息歇息。”来到马车边上,二公子跳下马,直接推开了平安,撩开马车的帘子道。
一席学士服的大公子钻出了马车,四处看了看,开口道:
“官道两边5里内没有密林,再向前走一段吧。你来车上坐着,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程青峰挠了挠头,老老实实的钻进了马车里。这个二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在侯府能降的住他的只有大公子程青云和一向温婉的大夫人。除此之外,连他的生母都拿他没有办法。
二公子进了马车,程青云转头对站在马车边上的平安道:
“平安,你骑老二的马去前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歇歇脚的。”
“欸。”平安憨厚的一笑,翻身上了二公子的那匹白马,打马往前边去探路。驾马车这种活,大公子玩的比他溜多了。这个小侯爷,可真正称的上是个天才,无论什么东西,几乎一学就会,一会既精。
二公子的坐骑果然比平安之前骑过的马神骏多了,打马跑了半炷香的功夫,在官道边的一条岔道上,平安发现了一个凉亭,亭子里居然还挖了口井。平安不由的大喜,虽然不像部曲们一样着甲,这样的天气也让平安觉得有些闷热。有个地方能好好歇歇,等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候再上路,也是极好的。
平安回去一报告消息,原本步履蹒跚的护卫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骑马也得半炷香的路程,他们靠着双脚硬生生的在一炷香里就看见了亭子。让平安不由对侯府部曲有些改观,战斗力如何不去说他,有这样的速度,无论逃命还是抢军功,那可是都用的上啊。街口老瘸子就告诉过平安,当兵的最重要的就是跑的快,这比什么武艺高强都来的重要。
等来到了凉亭边上,平安倒是楞住了,他一去一来的功夫,这凉亭里居然多出了个人来。只见凉亭的长凳上躺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一个破草帽盖在脸上,衣服洗的有些发白,还打着不少补丁。一双草鞋丢在一边,正搓着黑乎乎的脚丫子。看来倒像是附近的农户在歇脚。
程青峰大少爷脾气,虽然对平民百姓很少欺负,也见不得有人占他的地盘。虽然这凉亭是无主之地,但是在大少爷程青峰眼里,已然是自己的地盘了。见了这老农一副悠闲的样子,不由的怒从心头起,上前就要挥马鞭赶人。
程青云连忙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程青峰不由愕然,他虽然脾气暴戾,但并不傻,知道自己这个大哥胸有城府,便问了句:
“大哥,怎么了?有问题?”国朝天下虽然承平了几十年,但是之前统一中原,灭国不少,灭在佑胜候手里的小国也有一两个,那些亡国之人拿程武戈没什么办法,对两位小侯爷下手的可不少。大公子冠礼前半个月,程青峰就遇到过一次刺杀,这时候还是有些后怕。
陈青云知道弟弟的想法,摇了摇头,开口道:
“未必是盯上我们的,不过这老农脚上黑泥过踝,该是水田里才上来。这京师附近,那有水田啊?怕是有些古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要惹是生非。”程青峰这才收起了鞭子,带着护卫们去打水歇息。
平安在边上听了两位少爷的对话,也对大公子的谨慎佩服不已。其实京师附近也是有水田的,燕津卫贡米的小站稻就是水田里出来的。不过现在平安这一行人离燕津卫还有不少距离,一个老农从燕津卫跑到这望京附近的凉亭里歇脚,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老农也有些奇怪,亭子里来了这么多人,他却好似没感觉似的,依旧扣着脚,一点反应也没有。程青峰看在眼里,越发感觉自己大哥的推测有道理。不过现在对付既然没有反应,他也没工夫去惹麻烦。这位二公子对自己的这个哥哥,还是十分信服的。
程青峰躲到护卫身后,偷偷摸摸的掏出一个水囊,美滋滋的吮了一小口。程青峰生性好酒,随身的水囊里装的就是天崂山特产的“牛亦倒”,乃是能点火的烈酒。要是被程青云知道他出门还敢带着酒,程青峰可没好日子过。
平安对二公子一向秉持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注意到了程青峰的小动作,他也没去打小报告的意思。从进亭子开始,他的注意都放到了那个老农的身上。这时候那个老农一直不停抠脚的手停了下来,呼吸声一下子重了起来。“呼哧,呼哧”的抽着鼻子。
突然,这个老农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盖在脸上的草帽掉在了地上,老农也毫不在意。一直注意他的平安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