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五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晚,酷寒似乎随着秋日的肃杀一并远去。
李承乾的死已经渐渐从长安城的话题中淡去,百姓谈论的更多的是文成公主春日即将远赴吐藩的事,而这样的话题,更让今年的冬天显得温暖许多。
御膳房里养着的蛇都没有冬眠,而是在笼子里一伸一收的吐着信子。蛇身上的鳞片在光线的映射下,幽幽的发着蓝光,空气中微微的腥味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动作快些,若是误了公主的事,定要你们脑袋搬家!!”
萧湘靠坐在软轿中,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喝声,神情有些疲惫。这蛇胆对她极是重要,她宁愿辛苦的冒着风雪自己来取,也不敢假以他人之手。稍闭了眼,辩机那张没有血色的面庞便在她的眼前出现,她心头的确后悔。若知他会如此,自己那日便不会将话说的这般明白……
思绪不由飞回一个月前,那日自己从宫中返回公主府……
“解药给辩机了么?”她方才进府,还没来及将哀服换下,便急召了荀夜羽问话。得到的答复自然是肯定的,她这才微放了心,由习习为她换下身上的衣服。
离李承乾梓宫奉安裕陵已经三日,除了他的子女晚辈外,同辈的兄弟姐妹都可以除去哀服,换回常服。萧湘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这几天为他穿着哀服是迫于规制,这会能够换下,自是欣喜异常。
虽然荀夜羽告之辩机已经拿到药,,z-z-z-c--o-m更新最快.若没有能亲见他平安。心中便像提着一处,总是不安。她抬了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负责梳头的宫女已经为她挽起望月髻。高高的云鬓突显出她饱满的额头。金色地链子从发间穿过,亮红的宝石便如水滴状在她的额前缓缓晃动。两支金簪从发间穿过。挑落一丝碎发,恰到好处地落在耳边,更添一线妩媚。
脸上也只是轻扫了一层胭脂,淡粉的色泽将她细瓷般地皮肤彰显,在清晨的冬日阳光下。透出润泽的光芒来。
着好外裳之后,她便缓步出门,直往辩机的住处而去。
不知何故,这样凉的秋日里,她地手心竟然有一丝汗水渗出。心跳的也是极快,仿佛就要从嗓子中一跃而出。或许是因为走的太快的因素,眼前竟然突的一黑,她连忙扶了一边的廊柱,这才没有跌倒。
抬手止住了习习欲出口的惊慌。她稍候了片刻,才又踏步而出。踏下台阶的时候,眼光不经意的落到手腕上。那艳媚地血珠泛出幽幽的莹光,光华在整个珠串上流动。似乎有着生命。不由苦笑。或许她的性命,真地就给这巫教夺走也说不定……
她欠凌夜的。竟然要用两次地生命来赎么?
萧湘深吸了气,冰凉地空气自鼻腔吸入肺中,让人隐隐有些作痛。既然如此,她再不能退缩了……人生苦短,有花堪折。
辩机一向起的早,即使在公主府里也不例外。
现下方才辰时刚到,他便已经在轻颂佛经。萧湘站了门外,听房里传来地颂经声。那声音极是悦耳,抑扬顿措,此起彼伏。
她挥退了习习,站在门前仔细听去。
他的声音便如水一般从门窗的缝隙中涓涓而出,一如彼时温柔而淡定的声调。先是一阵梵文的吟唱,片刻之后声音渐低,却从里面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萧湘拧了眉,方想推门进去,却听辩机的声音再度传来:“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她并不熟悉佛经,所知一二的不过是从电视里而来,最多看上一两本《禅与人生》之类的书。但即使她不懂佛经,也能听懂此刻辩机所说的句子。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她并不恼,反而是有些欣喜。
若一个人从未想过爱,又如何会认为爱是苦?想来那房遗爱却是真的没有欺骗自己,萧湘的唇角不由微弯,心头要将自己心意告与他知的想法更是坚定,抬手便敲了门。
颂吟的声音在她敲响房门的那一刹那停下,略微的沉默之后,便听得辩机在里面开口问道:“谁?”
“是我。”萧湘应了一声,“可以进来么?”话音方才落地,房门便被人从里打开,辩机一身灰色的僧袍,合什行礼:“贫僧见过公主。”
萧湘的眼底带了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你不请我进去么?”她已经不想再称呼辩机为禅师,她不要他是禅师……
“请。”辩机侧身让到一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萧湘并未忽视,却也不点破,仍旧是笑着缓步而进。屋里仍旧是他一贯的风格,素净简单,正中的案几上供了三尊佛像,香炉中的檀香方才灭去,正一闪一闪的亮着最后的红光。那檀香的味道还在屋里,并未散去。
萧湘在桌前坐了,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辩机:“解药可吃了?”
她言语间显得极是亲近,辩机微拧了眉,向后退了一步,又行礼道:“贫僧谢公主关心,已经无碍了。”
“这便好。”萧湘点了点头,脸庞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同辩机说明自己的心意,但事到临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气氛在这一刻便显得有些尴尬,亦有些暧昧。她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上的血珠,不知道怎么开口挑起劝他还俗的念头。“贫僧已经有法子为公主去除手上的魔珠。”这回倒是辩机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