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的眉头紧锁,心中盘恒着如何劝他放下执念,却是一筹莫展。半晌,那笛音渐止,辩机反手将长笛插在腰间,缓步行至萧湘面前,轻声道:“夜间露水凉,公主还是早些回房吧。”
他这么一说,萧湘才记起自己方才疾行至此的真正目的。她脸上顿时一红,声如蚊呐:“我……迷路了。”
辩机本已欲离去,听到萧湘如此说,不由停住脚步,惊谔的看向她。萧湘的脸更加红,所幸是夜间,看的不是那般明显。辩机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声音也较方才轻快许多,任谁都可以一下子听出里面的笑意:“贫僧正要回房,倒是与公主顺道,公主可愿与贫僧同行?”
萧湘忙不迭的点了头,她自是愿意。
辩机微微一笑,抬步便向前行去。萧湘见他起步,不由一急,生怕自己再度走丢。一个箭步上前,想追上辩机。不想此处正是湖边,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萧湘是想也没想,伸手就抓,如同那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浮木一般。
便只听哧拉一声……辩机的半边袖子竟然被她凭空扯断!!
不过即使是扯了袖子,也不能避免她摔倒的命运。所幸此处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大石,萧湘才没有破相,皮肉之苦却是少不得。
她咬了牙,觉得右手掌一片火烧般的疼痛,想来是方才摔倒时和地面磨擦所致。千万不要感染才好,她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抬头却见辩机正瞪直了眼睛看向自己……手中的半片袖子。
待萧湘将目光投向他,辩机这才回过神,面上有几丝尴尬。毕竟唐朝风气再开放,男女之间也不好如此相见。萧湘虽说扯的是辩机的袖子,可那衣服的式样决定了……这袖子被扯掉,衣衫就不好固定住。所以,现在辩机几乎是光着上半身,这于礼十分不合。
须知是初唐时,僧人算得上是上层阶级。上流社会更是讲究礼法,即使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在私下,表面上是做的极好的。
两人对视一眼,辩机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取过萧湘手中的半片衣裳,遮了上身。
萧湘咬了唇,羞愧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快些起来吧,我送你回去。”也不知道辩机是不是被刚那一幕哧到,竟然忘了自称贫僧。不过他自己和萧湘都没有注意到,萧湘点了头,刚准备起身,脚踝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她一下站立不稳,又重重摔了下来。
辩机这回才真的紧锁了眉,开口问道:“如何?”
萧湘已经回答不了他的问题,眉毛紧紧的锁在一起,眼泪已经掉了出来。她探手摸去,只觉脚踝处已经肿的像个馒头,皮肤被撑开,薄薄的附着在筋肉上,似乎微触一下便会崩开。又像是荔枝,外面的薄膜一破,里面的汁液便喷涌而出。只是这喷出的应该是鲜红的血液……萧湘痛的牙齿打颤,无法言语。
辩机在边上定定的看了她几眼,喉咙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向前走了两步,显得有些犹豫,却还是蹲下身去,双手向萧湘的脚踝摸去。
他的手心冰凉,萧湘只感觉脚踝的那阵火热被这冰凉一震,似乎好了些许。耳中便听辩机道:“公主,你且忍耐一下,贫僧需要为您做下检查。”
萧湘咬着牙点了头,感觉到辩机的手滑过脚踝的肿胀处,又四下按了按,她只觉疼痛稍解。刚想说话,辩机却猛的将她的脚一掰……
“啊!!”她不由惨叫出声,仿佛自己的脚已经被他掰断,痛到无以复加。
“好了。”辩机语意柔和,似乎是在安慰她,“贫僧已经将公主脱臼的脚踝复了位,只是三天内仍不得行走,需卧床修养。”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会儿……应该已经不若方才那般疼了吧?”
似乎真的是在关心自己。萧湘愣了一下,脚上的痛楚真的不是那么强烈了,只是隐隐还有一些。她点了头,道过谢。
接下不出口。
辩机瞧了她一眼,又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委屈公主了,贫僧背您回去。”
他的背很宽阔,亦没有多余的肌肉,看上去十分结实。萧湘这样的人素来有着好感,她记得以前自己曾同凌夜说过,这样的男人,才会给女人安全感。
可是……眼前有这样一个背部的男人,竟然是一个和尚。
不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心底的恐慌再度泛起,自己……会同历史上的高阳一般,走上那条不归路么?
心底如是想,却还是将手环上了他的脖颈,伏在辩机的背上。
身体的热度透过衣裳传导过来,似乎有些烫人。她微红了脸,正嗅到辩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一下子礼佛时那空灵的感觉似乎回到脑中,安心到没有任何烦恼。
四周很静,静到她可以清楚的听到辩机的心跳声:如擂鼓,急促而有力。
辩机就这么背着她,一步一步的向着院落而行。两人谁也不说话,或者是不愿意说话,亦或者是无话可说。
便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萧湘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叹息声,只是那叹息声那样的轻,轻的她也几乎以为只是自己的幻听。
“辩机……你为什么是个和尚呢?”
叹息声被风吹散,宛若无踪。
只是辩机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微的有些僵直,旋即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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