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的夜极美,只是如果除去那些亮色的灯光,便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寂寞。
没有笑声,也没有哭声。
无数的生命在太极宫里默默的存在,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只有少数的人,才会在史料上留下一笔,更多的却是随着风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李恪陪了萧湘,慢慢走回甘露殿,一路上萧湘沉默无语,他亦无言。
沿路皆是ju花,应景的怒放,即使在黯淡的烛光下,也显得十分灿烂。此刻正是明月当空,皎洁如水。莹白的月亮映在萧湘头上的步摇上,宛若星子落了人间。
萧湘心头烦闷无比,似是压了大石,沉的如何也喘不过气。她并不想被送去和亲,李世民自然也不会舍得她去和亲……可这么一来,她八成是要嫁给房遗爱的了。
对帝王来说,再疼再宠的女儿,也不过是个女儿。
女儿,就是用来巩固皇权的工具。
更何况,李世民一定不认为将自己嫁给房遗爱是件什么不好的事情。萧湘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这便是在古代的悲哀了。女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所爱的人,三从四德……多么可怕的字眼。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莫怕,”李恪的声音打一边响起,“父皇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萧湘转过头,李恪正伸出手,恰巧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手指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萧湘不由微的一愣,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天色已是透黑,即使有烛火的映照,却也不能充分看清对方的神情。萧湘只觉李恪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只能看清他的轮廓,以及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声显得有些急促,与往日并不同,不待萧湘反应过来,他又开口道:“我知你也不会喜欢那房遗爱,只是若吐藩此番前来真是请尚公主,恐怕父皇一定会将你许了他。”他上前一步,突然将萧湘的手握住,“如果你不愿意,便同我说,我一定如你愿。”
萧湘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却又是说不出来,不由傻傻开口:“又能怎么办呢?难道你能忤逆了父皇的旨意不成?”
李恪握着她的手猛然加劲,捏的她有些疼痛。她不由往后抽了抽手,却不想他手劲那般大,竟是收不回来。
“我……”李恪的话也滞在喉中,半晌无言,终是化成一声长叹。
萧湘也不多言,继续脚上的步子,心中却是更加烦闷。她这具身体不过14岁,就要嫁人了么?若非自己穿越了时空,夺了这高阳公主的舍,恐怕这公主的心性还是个小孩子吧?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她满腹担忧,一路缓行回宫。
而次日清晨,果然便如李承乾所说,从吐藩来的车马缓缓驶进了驿馆。整个太极宫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吐藩使臣将来带的珠宝珍奇一箱箱送进了太极宫,用来堆放贡品的宫殿一时间珠光宝气。
光是送到甘露殿的东西便堆成小山,习习捧着那礼品单,读的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萧湘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单子,低头看去。
镶金白玉碗一对、红玉屏风两组、玉龙牙床一座、斗彩鸡缸杯10个、天山雪莲15棵、纯金制绣花鞋6双、金银钱织广袖流仙宫装6件、和田玉如意2尊、白玉雕花手珠500挂、银针一套、金针一套、珍珠十箱、高五米青花瓷瓶一对、双鱼对口吹珠玉佩五件、雕凤翔天玉佩10件、天然鹤敝10件、白貂皮衣10件、大龟甲一件。
下面还有长长的一串名字,萧湘实在看不下去,光是这一段就已经让她头晕目眩了,这吐藩国看来是下了重本,若是求不得公主回去,怕是面子大折。
心中便越发的烦闷起来,他们送了这么多东西来甘露殿,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头了吧?或许使臣来朝前,得到的命令便是将自己娶回去。
萧湘猛的站起身,在殿中来回的走动……太让人头痛了,这事情。
让人更加烦闷的事情随之而来,李世民派人来宣了诏,说是午后在麟德殿赐宴,请她必务出席。这便让萧湘完完全全的想不通了,李恪昨夜便说过,这次来的是吐藩的国相禄东赞,在麟德殿宴请他是正常的。
可如果李世民不想让自己去和亲,理由让自己避其锋芒才是,怎么会让自己出现在吐藩人的面前呢?她着实不能够理解。
不过无论她心底怎么想,也还是不能抗旨不尊的。
由习习服侍着换上衣服,镇定了下心神,萧湘转身出了甘露殿。不知道李世民此番于麟德殿赐宴,倒底是什么个意图?
穿过几道回廊,扭转过太液池,距宫城西墙90米的正西高地上便是著名的麟德殿。
宫殿周围砌有砖壁,呈长方形,南北长130余米,东西宽约77米,分上下二层,殿堂、廊庑建在上层台基之上。麟德殿的楼、亭均建于夯土高台上,楼亭廊庑衬托着三殿,远远望去,颇为壮观。
不过思来也是,这麟德殿是皇帝举行宴会、观看杂技舞乐和作佛事的场所。俗话说登高才能望远,况且大型的舞乐在低处是看不到全貌的,亭台建在高处,正是考量到这样的问题。
离麟德殿尚有数十米,便能听到悦耳的丝竹之声远远飘来。萧湘抬眼望去,只见那边似乎许多人,而且这丝竹之声……听起来并不像唐宫中经常演奏的音乐,反而有些类似那时候听过的西藏那边的音乐。
“这曲子公主没有听过吧。”身后传来婉软的声音,萧湘回头一看,正是那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