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隆……”
连绵的闷雷声骤然炸响,忽闪的电光照亮了整个大地,“哗啦啦”的暴雨声好像堵着人的耳朵,听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堵墙。
“大帅,大帅!”
邓禾、高德勇、袁诗远等一干将领,以及十几个士卒一拥而上,凑到刚刚苏醒的肖进武身边。
肖进武脸色苍白,在亲兵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来,然后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卫,看也不看那一干将领,直直冲出人群,放眼望去。
方圆几里内都是郁郁葱葱的丘陵,原本在这个时节该是万物生长,一派欣欣向蓉的美丽景致,然而现在漫山遍野都是战死的尸体,灰败、僵硬、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在暴雨的冲刷之下,血水不断从尸体中流出、汇集,然后顺着地表的径流变成一条条血河远远而去,真正地诠释了什么叫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败了……”
虽然已经被暴雨浇了一个透心凉,但肖进武却觉得嘴唇干裂得生疼,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锥心的悲哀立刻牵动了腹部的伤口,殷红的鲜血再度将战甲染红。
“大帅!”
几个将领关切地去扶他,却被他又一次推开。
肖进武脚步虚浮地走了两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战场上的一幕幕惨状如流水一般在他脑海里划过。
昨日发现青龙大营和前锋营全军覆没之时,他便立刻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
肖进武虽然猜到南朝大军一定就在附近,却没想到他和卢东卿的帅帐仅仅一山之隔,若不是因为暴雨太大,阻隔了斥候的视线,限制了斥候的行动,两边必然早就发现了彼此。
然而即便如此,数万人的大军调动,引起的动静何等之大?
就在东南边军即将撤退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山头另一边的犀角军发现。
犀角军不愧武陵亲军之名,从发现他们,到冒着暴雨全军总攻,加起来不到一顿饭的功夫。
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的主帅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卢东卿的犀角军不仅以逸待劳,而且在战力上本就比孱弱的北朝边军强悍太多。
北朝边军星夜兼程,转战千里,又被暴雨折磨得痛不欲生,仅仅一次冲锋便被打得大乱,要不是诸位将领努力稳住阵脚,说不定顷刻之间便是全军覆没。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场大战的结局也早已注定,在多撑了两次冲锋之后,疲惫不堪,战力孱弱的东南边军还是毫不意外地一溃千里。
混乱之中,肖进武率领仅存的亲卫营等几支还能勉强控制的军队且战且退,作为武圣洪广利的关门弟子,他精湛的武功在战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若不是他身先士卒,接连斩杀多位犀角军阵前主将,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恐怕最后的这几营兵马也早已崩溃。
迫不得已之下,肖进武只得采用徐锐在泾阳战场上用过的绝户计,以已经崩溃的边军士卒拖住犀角军的脚步,强行将剩下的几营兵马带出了战场。
恰在此时,暴涨的河水漫过堤坝肆虐而来,将他们与战场切成两半,稍慢一步追击而至的犀角军被洪水所阻,只得悻悻而去,放了肖进武一马,他和这些残兵败将才得以生还。
而方一脱困,在战场上接连受伤的肖进武便再也撑不下去,陷入了昏迷,等他醒来便是现在这个时候,隔着一座丘陵,从高处鸟瞰昨日的战场,惨状令人心悸。
“南朝大军现在何处?”
肖进武好不容易压下心里那些纷乱的情绪,沉声问到。
江南总兵邓禾立刻答道:“启禀大帅,暴雨引发混乱,南朝大军应该是与咱们迎头撞上,打了一场遭遇战,他们似乎十分着急赶路,大战一结束,匆匆打扫过战场之后便迅速消失在群山之中。”
肖进武长出了一口气,要不是暴雨,要不是南朝大军无心恋战,恐怕他们几个此时早已没命。
“我军情况如何?”
肖进武沉着脸色,又问了一句。
几位将领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对视几眼,袁诗远站出来道:“开战之时我军前后脱节,许多人马成建制掉队,真正参战的不到五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今日一早,后续脱节的部队缓缓追上了咱们,几位将军都在整合各路残兵,现在人数大约还有两万余人,只是士气十分低落。”
肖进武叹了口气,这样的局面已在意料之中,边军本就孱弱,此次兵败更是将它们仅有的底气都打没了。
然而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事,既然南朝大军出现在这里,便说明西川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徐锐和天启卫恐怕是凶多吉少。
而他和这九万边军运气实在太差,在最糟糕的时候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虽说还有两万残兵,但谁都知道,他们已经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可以想见,连战连捷之下,眼下南朝大军必定已成了脱缰的野马,马不停蹄直逼长兴而去。
反观自己这边,虽然已经向附近各省发出了预警,但能战的军队却是少之又少,自己这一败之后,恐怕周围已经没了能够制约南朝大军的力量,北国真的危险了。
这难道是天要亡我大魏么?
肖进武心中焦急万分,面上却是毫无表情,作为主帅,他绝不能乱。
“拿地图来!”
他轻声吩咐了一句,立刻有几个士卒拉起一块篷布,将暴雨隔开,另外两个士卒则各拉着地图的一边,将卷好的地图展开。
肖进武和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