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略的执礼,令程鹏心里极为不爽。
这个垫子就是他们的江湖,江湖有江湖的规则,赛前执礼就是必须遵守的规则。倘若不执礼,便显得你对对手十分不尊重。
沈听潮用这一手,来表达自己的蔑视,他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好嘛,你不懂礼数,一会儿小爷我就教你该怎么遵守规则!”程鹏捏捏拳头,骨节咔咔作响,嘿嘿,力气还是有的,哎,怎么脚有点发软啊?甭管怎么着,弄死他再说。
沈听潮依仗身高优势,故意俯视程鹏,缓缓伸手,手指轻轻一勾:“动作迅速点,我下午还有事。”
程鹏气呼呼地脱掉外套,将背心掖进裤腰带里,再把鞋子脱掉,打着光脚上阵。
“嗯?!”万老爷子眉头一皱,“刘师傅,没给他准备服装吗?”
“万小姐说她准备的。”刘师傅略有些尴尬地说。
万芸瑾心一沉,哎呀糟了,上次约程鹏去快餐店,本来这也是其中一个目的,结果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她完全把这件事给忘的一干二净。现在,程鹏的比赛服正躺在她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下,寂寞而无助地哭泣呢。
“啐!啐啐!来吧小子!”程鹏朝掌心吐口唾沫,使劲搓搓手。
沈听潮差点吐掉,怎么会遇到这种恶心对手的呢?他决定,尽量不让对方碰到自己的身体。算了,直接抓住他,扔出圈外。反正三局两胜,两局就给他解决掉。
程鹏两脚狠狠登垫子,弓身蓄力猛冲,直扑沈听潮中腰。几乎言也不言一声,如虎下山。
看他这么卖力,万老不住地笑着点头:“我早就看这小子有拼劲儿,今天我看好他。”
“爷爷,等一会儿您再夸他行不行?我现在都怀疑,他是不是您流落在外的孙子啊?”万芸瑾忍不住吃醋道。
万老爷子哈哈大笑,拍拍孙女的手背道:“这你就吃醋了?”
刘师傅陪笑,但心里却不敢苟同。程鹏主动出击,固然表现了他不畏惧的一面,但同时也给对手留下太多的破绽。看沈听潮的站姿,那几乎是百无疏漏的防御姿态。只要程鹏一个不留神,给他抓到腰带,满盘皆输。毕竟这场比赛的规则,和正规比赛来比,是简化的。
彭晓燕、乔瑜珺、小高等人则都兴奋地鼓掌,为程鹏加油鼓劲。另一边,沈听潮的拉拉队们则拼命喝道菜,震手铃吹喇叭,场面好不热闹。
沈听潮撇嘴冷笑,站定不动,只等程鹏到跟前。他算准一切,程鹏逃不掉的。
“老子有神镜,老子有神镜~啊~”程鹏心里想着神镜,却越跑越心虚。为啥心虚?他脚软啊,感觉身上也没以前有力气了,难不成是因为拉肚子拉的?
程鹏冲到沈听潮跟前,肩膀往前一顶,手去捞对手的腰。可沈听潮毕竟一米九三的个头,轻蔑一笑,手一抄抓住他手臂,背肩轻轻一摔。
咚!
闷响中,程鹏整个人都被摔懵了,他背贴地垫倒在地上,仰头看着拱形的天花板。忽然视野里出现沈听潮那张充满嘲讽意味的脸孔:“你输了。”他说。
沈听潮直接两手按住程鹏的肩膀,身体仿佛大山压顶,重重地压在程鹏身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一声坠地闷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调整了音量键。霎那间,场馆内拉拉队们的声音火爆到顶点。
“潮少!潮少!潮少!!”
他们有节奏地呐喊着,挥舞手里的彩带,使劲震动手铃,狂魔乱舞般。
相较之下,乔瑜珺、彭晓燕等人就立刻安静下来,她们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和失望,尤其是乔瑜珺。
“怎么今天程鹏的表现和那天不一样了呢?”她忍不住想起公园门口发生的那么一幕。
彭晓燕倒是担忧大过失望,毕竟对手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在她们脚边笼子里,程大壮同学忽然一下子惊醒,茫然四顾,接着寻望到程鹏的方向。它小眼睛眨呀眨,意识到主人不妙,便张口汪汪大叫,仿佛也在给程鹏加油鼓劲。可惜,这小东西声音稚嫩,很快就淹没在拉拉队呐喊的汪洋大海中了。
另一边,万家祖孙俩也收起脸上的笑容,万老爷子倒还镇定,自言自语道:“才刚开始,不要怕。”
万芸瑾却坐不住了:“根本就不行嘛!沈听潮五岁起就开始练摔跤、练国术,那家伙哪是他的对手啊?”
“给他点时间,别急。”万老爷子安抚孙女。
他经历了几十年的风浪,见识过不少有才华的人,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从那天在东成镇见到程鹏开始,他就被这个自称背着野猪跑了几十里山路的男孩给震惊了。
坦白来说,程鹏的各方面都不是最优异的,尤其是家境清寒,限制了他的很多发展方向。但是这个孩子的眼睛,让人难以忘记。那双并不算大的小眼睛深处,有一种渴望,对美好事物的深深的渴望,对未来的期待。
万老相信,内心有期待,才有动力做事。而今天,正是检验这小伙子动力是否充足的最佳时刻。
输赢与否,对万老来说,其实并不算是太重要。他有一百种方法,和沈家解除婚约,只是要费一点心思而已。他坐在椅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垫上角力的两个人。
刘师傅身为专业的摔跤手,心里是无比惊讶的。惊讶不在于程鹏,而在于沈听潮。
沈听潮年轻气盛,体能正在巅峰,他的手法也非常精准、专业,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