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冷面冷心的他,既然也破例开了这种玩笑,只是衬得他那严肃的下颌,实在让人更想喷笑。
她喝完了药,他也将直立的长枪收折成三截,仔细收入束套之中,两人便朝着金陵城进发。
风变得略小,大片的银洁雪光下,却是高低崎岖的路面,十分危险。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雪地里,任由雪水润湿了鞋袜,只是专心致志的,沉默的走着。
就这么穿过城门,走进喜气洋洋、人声鼎沸的金陵城,只觉得身边好似是快乐的旋涡,人们说笑着,虽是天色小亮,一些华丽的灯盏却仍亮着,显得天边的启明星都黯然不见了。
一股甜香冲入鼻子,是粉圆热腾腾的香味,丹离觉得自己腹中饥荒,好似在微微蠕动,她不禁吞了口口水。
“你想吃那个?”
冷淡的嗓音问道。
丹离微微低下头,芙蓉粉面上闪过一道羞笑。
他伸手入怀,取出黑布钱袋,抖开一看,却发觉只剩下二十来个铜钱,不由的也呆若木鸡。
“糟糕,上次大家喝酒是我请客……”
他沉声低喃道,斗笠遮盖下的冷峻面容上,也出现一抹可疑的微红。
笑眯眯的摊主拯救了这对发窘的男女,“客人,一碗五个铜钱,您要几碗?”
“一碗”
神秘人语出如电,好似怕摊主反悔一般,赶紧把钱放下。
回头看着少女微微睁圆的杏眼,他匆匆加了一句,“我不爱吃粘腻的东西。”
信你才怪呢
少女嘟起红唇,盯着他那只瘪瘪的钱袋,目光有些古怪。
摊位上人满满当当,丹离只得端起碗,坐在庙宇屋檐下的台阶上,慢慢吃着。
两人并肩而坐,不远处的人潮笑语,花灯璀璨,显得有些模糊,好似是另一个世界了。
“大叔?”
“……?”
“真是让你破费了,你钱包里可没剩几个钱了。”
少女天真无邪的言语,却似一支利箭,不仅戳破他的荷包,还把他男人的自尊心刺了个对穿。
神秘人摸了摸斗笠,苦笑一声,道:“确实啊,比起你父亲唐王坐涌江南富贵,我实在是穷得掉渣了。”
“哇”
丹离尖叫一声,险些把手里的碗都甩到出,她一双杏眼瞪的老大,好似猫儿一般妩媚可爱,“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
“你刚才已经说漏嘴了——父王二字,再加上你一心回到金陵,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丹离眨着眼,“你,认识我父王吗?”
“身为草寇,贱名不足以入王侯之耳,但……”
“身为一个大名鼎鼎的通缉犯,将来有一天,我将直捣黄龙,攻入这唐国的富庶金陵、
神秘人的嗓音说到这里,显得冷凛严肃,但,丹离却感受不到半点恶意与杀气。
于是她安心的舀了一勺子粉院,塞得嘴里满满的,腮帮子鼓起,引起神秘人的轻笑,“你的吃相……简直象是一只松鼠。”
“象松鼠也比饿死好”
少女干脆利落的呛了他一句,狼吞虎咽之下连声音都模糊了,“我住的怀云宫简直跟鬼屋没什么两样,送来的食物都是又冷又难吃,好不容易躲在外面又满了一年,眼看过节又要回去吃那种猪食,我不如现在先吃个够本”
神秘人显然吃了一惊,“贵为公主,日子竟是如此难熬……”
丹离白了他一眼,眼风狠厉又娇俏,“我母亲早逝,我爹都快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了,得势的宫女吃穿都比我好,好在我那里无人问津,找人做替身潜着,我就能出游一整年”
“原来是这样……”
神秘人的嗓音,多了几分怜惜,甚至是同病相怜——
“你和我的遭遇,实在是太相似了……”
迎着少女惊愕的目光,他沉重的吐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父亲也是早逝,我母亲,也对我不闻不问,很早就丢下我改嫁了。”
丹离的眼瞪得越发的圆,嗓音低而清脆,“原来你也是跟我一样倒霉……”
神秘人的目光,因同病相怜而显得温和宁静,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空中一声冷笑——
“好一个唐王之女,好一个同病相怜”
随着这突兀一声,周围的人潮花灯都隐没不见,两枚棋子,一黑一白,宛如流星飞矢,扑面而来
丹离闪避,神秘人以枪尖格挡,但,那两枚棋子近得身前,却化为两团光晕,围绕在丹离身上,随着这两道异光一爆,丹离身上光芒一闪,好似有什么影子脱离了她的灵魂,顿时一阵心悸。
“你们以为杀了那个刺客就万事大吉了?清韵斋的手段,可不止如此啊”
朗声一笑,来者隐身于白雾之中,手一绘,那道影子便被黑白棋子困住,嗡嗡闪动,竟化为一只巨大而神秘的眼珠。
“清韵斋的天来之眼,擅长追踪,虽然这一路上,因为‘某人’的气运被暂时压制,但,一旦你回到唐王宫里,它就会立刻显示你的方位和真实身份,啧啧,可爱聪明的小姑娘,只怕你不出三天就暴病身亡了。”
丹离悚然一惊,浑身冷汗冒出,一旁的神秘人也冷哼一声,深深按捺住心头怒火。
“要对付清韵斋,你们两人还远远未够……”
无形之声轻笑,好似一位浊世佳公子,“目前,还该韬光养晦,各自完善自身的实力才是。”
“阁下到底是谁?”
神秘人挺身上前一步,手中长枪从束套中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