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雅萍无趣地跟随“堂姐”从厨房里出来。刘哲皓正拿着ipad在客厅里玩,两位妈妈则各自选了一张沙发坐下。
“你胳膊的伤怎么样了?”陶雅萍率先挑了个话题聊起来,“刚见你收碗筷的时候,好像不大用左手。”
陶雅彤瞧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大碍了,本来也只是划了个小口子。”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似乎觉得应该礼尚往来地也关心一下对方,遂问:“你……你的腿呢?”
陶雅萍“呼哧”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笑自己,原本为了避免尴尬而找话题聊,没想到竟偏偏挑了个让彼此最为尴尬的切入点——是她们相互给了对方一刀,造成了彼此的伤害。现在却又在这里询问对方的伤势如何。会不会太讽刺了点?
笑完,陶雅萍还是实事求是地作答了:“除了走路还稍微有一点点瘸,其它已经不影响什么了。所以我打算向马主任销假,星期一就回所里上班去。”
“下周一?”
“对啊。”陶雅萍叹着气自我解嘲道:“老这样在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呀,工资都要被扣光了。”
陶雅彤皱起眉,想确认一下:“下周一是23号?”
“嗯,是。怎么了?”
“你不用去了。”陶雅彤干脆又果断地扔出一句。
“为什么?”陶雅萍大惑不解。
陶雅彤面无表情,淡定解释着:“23号,你的肾结石会发作,疼得在地上打滚。就算是到了实验室上班,也还是得请假又去医院。多此一举,何必呢。”
“肾……肾结石?”陶雅萍瞪着眼睛,又惊又疑,“你没记错吧?我哪有这个病?”
陶雅彤轻蔑地微撇了下嘴,镇定地说:“事实上已经很长时间了。只不过以前每年的单位体检,都做得太粗糙,没能查出来而已。今年4月23号将是你第一次发作。然后医院会确诊,并给你打三天吊针。人再才能慢慢恢复过来。其实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原本就打算告诉你这件事的。”
陶雅萍神情纠结,一言不发。她知道不该怀疑来自未来的人说的话,可就是忍不住自欺欺人,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也难怪,任何人对患病都会有一种本能地抗拒。
陶雅彤未得到回应,不得不继续补充说:“现在已经天黑了。你若是不信,明天就可以去医院先做个超声检查,提前看看结果。我记得是……左边有一颗小的,右边有两颗,稍微大一点。”
陶雅萍深呼出一口气,转而望向来自异度空间的自己,懦懦地问:“照这么说,你岂不是……也有?”
陶雅彤漠着脸,轻点了下头,毫不掩饰地回答:“没错,我也有。”
见对方始终难于释怀,她便又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劝慰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这并非什么大病,不至于要人命的。只不过偶尔会疼一下。一旦疼起来,倒真是痛不欲生,什么事都做不了,必须去医院注射解痉剂才能缓解。可不发作的时候,又完全是个没病没灾的正常人,你根本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就像你我现在这样。反正一年最多也就发作一次,不可怕。”
陶雅萍听了过来人的开导,心里略微舒缓了些。但似乎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不是不信你的话。只是……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呢?十多年前的事,你连日期都能记得这么准确?”
陶雅彤冷笑一下,轻声反问道:“你忘记4月23号是什么日子了?”
4月23号?陶雅萍赶紧在记忆库中拼命搜索。
忽然,一道闪电在脑中“嗖”地划过。天哪,这一天竟然是她的结婚周年纪念日!
2008年4月23日,她与刘聪去民政局登记领证了,几天后便在豪华的星级酒店里举行了婚礼。到今年2018,整整十年。她曾经还一度幻想着,这个十年的锡婚该如何好好庆祝一番才够温馨够浪漫。
可半年前,刘聪向她坦白出轨段美美的事,令她的心思顿时乱了;再到近一个月,“蒙面杀手”的意外出现,逼她不得不把所有精力全都集中在“口罩女人”身上。忙来忙去,竟把这个她最为看重的结婚周年纪念日,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若非这会儿被人提醒,她是决然记不起还有这档子事的。
陶雅彤瞧着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经回忆起来了,遂继续冷冷地说:“那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一个人在医院里疼得死去活来、打了整整七个小时的吊针,却没人关心没人管。你说,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一天。要换做是你——你也能牢牢地记上一辈子。”
陶雅萍抬眼望向“雅彤”,面色沉重,两度欲言又止。她不知道事隔多年,还能说些什么去安慰别人。她甚至分不清楚,此情此景倒底是该更加怜悯对方,还是该更加怜悯自己。
两人沉默了一阵。陶雅彤见该说的都说了,遂开口准备告辞:“这件事对于我而言,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就不放在心上。但对于你而言,却是即将要面对和经历的。我提前告诉你,也是想你好有个准备。今天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你也早些休息。星期一……最好留在家里,别这么急着赶去上班。”说完即起了身。
陶雅萍依旧有些恍惚,便没有假惺惺地多加挽留,而是同样站起身,有礼有节地将对方送至大门口。并把皓皓叫过来,向客人道再见。
“我腿还不方便,就不送你了。”
雅彤瞄了孩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