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兽群中宛如君临的她却坐着沉重的、无人推动的轮椅,吹着土质的埙,面容清冷沉静,一双比最深的夜还完漆黑得眸子似满月掩映下的群星,虽然亮着,可是眼底却带着说不出的阴翳,冰冷而又沉寂,满身被披散着寂寞。
也就
是那夜,冰冷而又寂寞的女孩子经过兽潮袭扰过的村庄,素手翻转间,漾开清幽冷香,为他们——那些留守在村庄的老人孩子治好了伤痛——无论是新添的,还是老旧的,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从六年前的那夜起,她都借住在弗吉尼亚小镇中心的古旧的城堡里,不曾离开过,而作为代价,每到兽潮时,她都会登上塔顶,或伴着星辰,或伴着暴雪,或伴着寒风,守护着他们。
不论是狼人,还是暗夜精灵,那些非人的,都被尊称为神,而狼人莫氏一族,是整个艾萨克苔原供奉的神,他们以为,她来自莫氏,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弗吉尼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守护神曾经在整个艾萨克苔原、整个南极洲大陆,整个人间隐居的“神”、乃至天涯各部以及三序之中都可以算作巅峰。
不过,现在的她,却流落人间,只是一个囿于这苦寒之地,甚至连艾萨克苔原都走不出去的、一个满身崮疾、不良于行的孱弱的女孩罢了。
漫天星辰散出冰冷的光线。
在弗吉尼亚小镇中心的城堡顶上,百里长溪坐在轮椅上,曳着及地的墨如鸦翅的长发,双眸微阖,长睫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似乎,她是睡着了,可是,她到底没有睡着。
十二点。
阖着眸子的百里长溪终于睁眼,她玉白修长的手指捧着古朴的陶埙,横在与簪在她发间的那枝红蔷薇一般艳丽的唇前,奏着鬼音。
埙,有鬼气,仿佛只能在荒芜的地方与坟墓相伴。
笛子把黄昏吹凉,箫把风声吹低,那么,埙则把呜咽声吹长。
今夜,人间,将化作坟场,而她,以殒声来容亡魂。
奈落立于点将台上,看镜珠传回来的关于天涯巫族少年在人间的景象,默不作声,只等午夜十二点时,巫族少年争斗起时,大清洗的序幕就此拉开。
只是,在一片静默中,他身侧,第一序军团的那位在十二宫中地位仅次于他和傅秋声以及天使军团的那位军团长祭却是突然动了。
——巨大的点将台同样被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傅秋声不在,他们十一个军团长分席而坐,遥遥分立,彼此之间只与同区的两位坐的近些,所以,当将军祭镶在护腕上的一块指头大的水晶亮起绯色的光时,只有和他离得近的、与他同区的那两位看见了。
镜珠传过来的某个画面中,一个男孩子出现在其中。
他容色稍显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下身穿着宽松的黑色卡其裤,上身穿着棉白的衬衣,领口上延伸出细白的脖颈,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面容素白而沉寂,眼神流动之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清冷与疏离的意味,气质逼人,五官俊秀精致,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人左眼眼角有一道轻轻的划痕,泛着嫣红,像是落在她眼角的桃花一样,给容色与气质都很清冷的他带出一丝丝魅惑来。
只是,这魅惑放在男孩子身上……只想叫人筑金屋把他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