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份报纸被铺在了桌面上,栖川旬注视着谈竞的眼睛:“谈君,你是媒体界的人,或许你可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告诉我们这些记者都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三个人六双眼睛都盯在了他身上,谈竞皱了一下眉,伸手拿起一份报纸,然后在接下来短短一分钟之内,他的表情从镇静变成了紧张,又变成惊讶,他身体绷的更狠,同时眉心越皱越紧。极迅速地看完第一份后,又赶紧丢开去拿第二份报纸,紧接着便是第三份第四份……
谈竞趴在桌子上,最后一份报纸被他压在两只小臂下,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将眼镜拿下来,左手搓了搓脸,沉沉叹了口气。
“栖川领事……这是我的失职……”他低声说,“您毙了我吧,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也……从来不知道帝国有这个安排。”
他的确可以“随意”进出栖川旬办公室,可这个意随的却不是他的意,而是栖川旬的意。
坐在栖川旬左手边的藤井寿按捺不住了,他站起身从谈竞面前拿了一张报纸来,看到头条白纸黑字地印着:行政院长孔祥熙与日进行秘密会谈!
“这是中国人泄露出去的。”藤井寿说着,将阴森森的目光转到谢流年身上,“要么是延安的人,要么是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人。”
一旦重庆投降,那么南京的汪主席在日本当局面前必然会地位大跌,养匪的道理藤井寿很清楚,只怕不仅他清楚,谢流年也很清楚。
但谢流年神色如常,他先看了眼怀表,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铁盒,只有半个手掌大,侧过身对栖川旬道:“领事,我能要一杯清水吗?我到服药的时间了。”
藤井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谢局长!”
“藤井君,”栖川旬安抚他,“谢局长向来体弱多病,他为帝国日夜操劳,我们应该多照顾。”
她说着,摇了一下手边的铜铃:“美黛,请为谢局长端一杯热热的清水来。”
谢流年面露感激之色,低头从铁盒中倒出五颜六色十几颗药片胶囊,分三次和着清水咽下去,又轻轻顺了一下气,才不紧不慢地拿一张报纸,粗略将头条新闻浏览一遍,又斜斜撕开一角,观察纸芯中没有完全打碎的草茎。
“这是延安的报纸。”他语气笃定,“纸质、油墨……重庆条件好,不会用这么粗劣的纸张。”
藤井寿听了,又将自己跟前那张报纸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随即叫出来:“那这张就是重庆的了!”
谢流年点点头:“应该是。”
“好,”藤井寿冷笑一声,换用日语,是对栖川旬说的,“能接触到这份情报的不多,就那么寥寥几个人,竟然重庆延安都有了……栖川领事带的好手下,不如再仔细查查,或许还能发现苏联人。”
栖川旬脸色更加阴冷,嘴角也拉了下来,她没有再看藤井寿,反而对谈竞道:“这几个报社,我从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想必是新报纸,谈君请去查他们的主笔和印厂,七天之内,我要拿到完整名单。”
谈竞正色肃容:“是,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