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在孙嬷嬷殷切期盼的注视下,戚长容红着眼眶,风轻云淡的道:
“这件嫁衣很好看,孤很喜欢。”
“嬷嬷很有福气,您这一辈子侍候了三个人,一人是大晋的太后,一人是大晋的帝王,一人是大晋未来的帝王,这世上再没有比您更有福气的人了。”
“母妃留下的木梳也很好,精致小巧。”
“再等等吧,很快,这一切就能派上用场的。”
如果说,为一时的任性需要承受莫大的风险代价,那她愿意。
这辈子她所求的东西甚多,都为其付出了不同的代价,然而那一切的一切,全是来自于她的私欲。
无论是复仇,还是守国保家。
因为她的愤恨、不甘心,将许多人拉入了从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地狱。
有的复生,有的就此沉沦。
成婚,其中也有她的私欲存在,但这件事却是夹杂着许多人的期盼。
如果可以,当没了四面埋伏,可以自由选择,那她不会让自己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失望。
……
孙嬷嬷所言触及到了戚长容的心弦。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们为她做了许多。
委屈她不能委屈的,奢望她不能奢望的。
仔细想来,她也许是世间少有的幸运之人。
从地狱泥泞而来,身染鲜血阴诡,矗立高峰之巅,似乎连心尖尖都是黑的,无数人恐惧她如恐惧恶魔。
可即便如此,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有爱她如初的亲近之人。
思及所有的一切,戚长容难得笑出了声,无数复杂之感褪去,心下只余一片坦然。
这一刻的她,依旧有无边无际的勇气继续往下走,可支撑着她往下走的不再是仇恨。
而是爱。
她对他们的爱,他们对她的爱。
就如嬷嬷所言,帝王之爱或许淡泊,可真实存在。
翌日,送走君琛后,戚长容再次踏足了许久没有踏足的兴庆宫。
这些宫殿对她而言无疑是特殊的。
在琴妃去世之后,兴庆宫内就只剩下一位主子,没了正儿八经能作出的正主,宫内伺候的宫人多被遣散,琴妃的近侍也已在当初殉葬,一路走来,景色依旧,人已不再,瞧起来却往年更加荒凉寂静。
戚长容脚步很轻。
偌大的殿内,放眼看去竟没几个伺候的人,就连院中的枯叶也无人打理。
戚长容轻轻皱了皱眉头,终是造出了一些声响。
不多时,在花坛后传来的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清响声。
戚长容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正好看见藏在花坛后的人一头栽倒在地,正是负责清理落叶的小太监。
面生,稚嫩。
等看清楚站在院中的人是谁时,小太监面上不自觉带着浓重的惶恐,连滚带爬的奔过来,在戚长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吓的连话都说不出。
垂眸看了他一眼,戚长容再环顾四周一圈,面对明显累积了许久的枯黄的落叶,轻声而道:“如今兴庆宫的主子不在,你们就是如此懈怠的?”
她的声音很是沉稳,哪怕到了这一时刻也听不出明显的怒意,可偏偏随着戚长容的话,轻飘飘的话砸了下来,小太监的身体立时不受控制地战栗了起来。
来自心底的畏惧几乎将他吞噬,想为自己做出辩解,可喉咙就像是被谁掐住了似的,无论他如何努力,最后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呼噜声。
戚长容淡淡一笑:“宫中不需要懈怠职守之人。”
话落,她扬声朝宫殿外一唤:“姬方。”
不多时,姬方迈步小碎步奔来,离在戚长容身后不远处,恭谨而道:“奴在。”
“这新人不太懂规矩,不适合在兴庆宫中做事,你带去教一教。”
此话一出,姬方立马应下:“奴遵命。”
回话的瞬间,姬方似模似样地朝外面挥了挥手,立即涌进来两个侍卫,不由分说地将那吓的战战兢兢的太监拖了出去。
戚长容不再多言,顺着记忆继续往宫殿里走。
她来到了琴妃的寝宫。
寝宫里的摆设一如往昔,熟悉的架子旁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显然有人在精心的打扫。
戚长容不是第一次来,可她是第一次在寝宫的正门处看见了一幅挂在墙上的画卷。
仔细看去,准备来说,是一幅绣品。
是琴妃站在梨花树下迎接梨花雨的绣品。
白色的梨花,衬托的画面中的琴妃宛如从天宫而来的仙女。
而在绣卷下,是一个小小的供奉台,上面还摆着昨日的糕点,已然冷硬。
戚长容抬眸,正准备伸手去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戚自若惊讶中带着三分喜气的声音。
“太子哥哥?”
闻声,戚长容转过身去,戚自若恰好行至她身前,手中捧着一盘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糕点,福身行礼:“太子哥哥怎么突然来了?”
“从草原回来,总要向母妃报个平安。”视线下滑至精致的糕点上,戚长容温声问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是。”戚自若颔首,将供台上冷饮的糕点换下后,才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母妃最喜欢在小厨房内倒腾这些,可我的手艺没有母妃的好,只能凑合着。”
望着那几乎与琴妃亲手所做、形状一模一样的糕点,戚长容陷入一片怅然中,轻声而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如果母妃知道了,她一定会很高兴。”
依旧一身素服的戚